第六百四十三章 埋藏二十年的棋子

　　面朝漸漸消失在黑幕中的車影，女孩悄然睜開眼睛，霎時間，原本平淡無奇的臉龐都被這雙清亮而深邃的眸子“畫龍點睛”般感染，這壹刻，她容顏傾國。
　　托著腮幫，女孩喃喃道：“若說無緣三千大千世界十萬菩提眾生怎麽當單單與妳相見？若說有緣這燈花百結之後，只有灰燼沒有復燃。三尺深雪，壹夜月光至此無語。”
　　沈思許久，終於站起身，摸索著桌沿慢慢走出簡易棚，葉無道付賬的時候，顯然不露痕跡的把她那份也算進去了，既然如此，她若還執著就是做作了。
　　拿起壹把淡紫色雨傘，蹣跚在雨幕。
　　她，是真的雙眼失明。
　　壹抹妖魅之藍影在九龍灣大道上掀起壹股火熱沖擊，速度，激情，張揚。跟隨這輛車的還有壹只低空俯沖的海東青，猶如黑夜的幽靈，急速機車和神秘猛禽在燈火通明的黑夜中構成壹幅詭異畫面。
　　最後這輛讓葉無道間隔兩年再次問鼎香港地下賽車錦標賽冠軍的藍色魅影停在九龍灣修車行前，葉無道下車後望著這外觀上有點簡陋的修車場所，感嘆真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個林叔就像是潛龍在水蟄伏在這彈丸之地，就連葉無道也不清楚他的背景，兩年前他來港執行殺手任務，駕駛的就是林叔改裝過地車。兩個車癡自然誌同道合，壹拍即合之下稱兄道弟起來，倒也算是半個忘年交。
　　這輛藍色魅影就是林叔這兩年專門為葉無道量身打造的終極機車，葉無道也不負眾望的在這次錦標賽中衛冕。拎著個酒瓶晃晃悠悠走出修車行的林叔見到葉無道後露出壹個跟精湛技術不符地憨厚笑容，回頭拎了壹箱啤酒，就兩個字，“喝酒！”
　　有點忍俊不禁的葉無道二話不說跟著這個人到中年略微發福的男人來到壹塊空曠場地，兩人在壹輛廢舊車輛的車頂把酒言歡，啤酒瓶壹碰，壹罐啤酒就是直接灌到肚子，沒有半點含糊。
　　那只在兩人頭頂盤旋的海東青也壹個漂亮的俯沖降落在車頂，停在葉無道身旁，林叔嘖嘖稱奇。想要去摸壹下這只堪稱神品的珍稀猛禽，結果差點被海東景的利嘴啄傷。尷尬的林叔痛飲壹罐啤酒，笑罵道：“這畜牲，有靈氣！”
　　葉無道撫摸著海東青的羽毛，確實有點得意，這種神禽可不是常人能夠馴服。
　　“妳小子來香港又想興風作浪？”林叔斜眼瞥著葉無道輕笑道。
　　“上次是單槍匹馬，這次不壹樣了。這次準備玩大地，芝麻綠豆的蝦米角色我還真懶得碰。”葉無道不置可否。故作神秘，轉身將易拉罐拋向遠處。
　　“強龍，地頭蛇，都說不是猛龍不過江，希望妳能夠旗開得勝吧。”林叔壹手握著啤酒罐，另壹只手已經開始掏煙，壹手煙吞雲吐霧壹手酒暢快痛飲，還真不是壹般地享受。
　　“托妳金口。”
　　葉無道無所謂地點頭道，幹脆仰躺在車頂。說他對這個男人身份不好奇絕對是自欺欺人，“妳怎麽不出來混，妳要是願意出來。偌大的香港總有妳的地盤。”
　　“如今這個社會，做婊子願意不立牌坊的人太少了，沒勁。”
　　林叔平淡道，有種經歷過大風大浪後的平靜，轉頭對葉無道燦爛而憨厚笑道：“要都是像妳這樣的人混江湖，我說不定會重出江山，也來個狗屁地東山再起。”
　　“如今這個狗娘娘養的社會，我都懶得強奸！醫生見死不救，草菅人命，越來越像殺手，而我們做殺手的倒是出手麻利，不留後患，越來越像醫生。明星給錢就上，越來越像妓女；妓女明碼標價，越來越像明星。警察橫行霸道欺軟怕硬，越來越像地痞，地痞各霸壹方敢作敢當，越來越像警察。至於我啊，哼，還真需要由衷感謝這種生活，要不然我也不能夠這樣如魚得水。”葉無道嘴角微微翹起，滿是嘲諷。
　　“年輕人就是好啊，還有力氣憤世嫉俗，呵呵，我這種老頭就不行了，懶得理會，拯救或者改變世界這類偉大崇高的事情，也就是不懂事的年紀的意淫而已。”林叔瞇起眼睛吸煙，壹根腳趾頭已經耐不住騷動從破舊的旅遊鞋冒出頭，加上身上那件從地攤上花了二十多塊錢撿來的襯衫，他比壹般貧民還要青民。
　　“林老大妳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怎麽說得自己跟老爺爺似的，日”葉無道哈哈笑道，丟給林叔壹根香煙，“這煙可是直接從成都軍區拿來的，本來要經過幾個環節送到中南海，妳抽抽看，不錯的話我下次帶給妳幾條。”
　　“別，無事獻殷勤，我可不敢收。”林叔隨手接過那根拋過來地煙笑容真誠道。
　　“放心，沒別的意思，就當作感謝妳幫我兩次修車吧。”葉無道也學著林叔便抽煙便喝啤酒，意態閑適。
　　“年輕人少抽煙，不要跟自己過不去啊。”林叔勸告道，自己卻忍不住咳嗽起來。
　　“喝酒傷肝，抽煙傷肺，不喝酒不抽煙傷心，妳說我該怎麽選擇？”葉無道玩笑道，看到對方善意的笑意，也有壹種遇到知己的溫暖，語氣有著面對別人截然不同的輕緩，“其實抽煙就如同把手插在牛仔褲裏壹樣，並不是為了裝酷。那時因為覺得冷，手冷的時候我會把手插在褲兜裏。心裏冷的時候就抽根煙，壹根不夠，那就壹包。林老大，妳就是如此吧？”
　　“算是吧。”林叔似乎回憶起往日歲月，平凡中飽含滄桑痕跡的臉龐流露出壹種濃郁如墨化不開的凝重。
　　“林老大，香港拿不拿得下，該怎麽拿？”葉無道望著天空，扔掉易拉罐後，另壹只手手指輕彈，煙頭準確地彈中啤酒罐。
　　“迅雷不及掩耳。”
　　林叔打哈欠道，貌似漫不經心的樣子，“香港的黑社會和大陸不壹樣，在這麽個彈丸之地想要占據壹席之地，都是對商業甚至政治滲透性很強的組織，不比大陸相對疏松和渙散的黑社會性質團體，呵呵，當然，妳的太子黨例外。牽壹發而動全身，除非妳有雄厚的政治背景和雷霆手段，殺壹儆百，迅速踏青香港黑道，只不過我說的這些都是些屁話廢話，事情壹旦做起來就會有太多的變數，天有不測風雲，誰敢說自己有十足把握。”
　　“這話實在。”葉無道對這個家夥識破自己身份絲毫不感到意外，人不可貌相，說的就是這個林老大。
　　“這次回到大陸，我就要北上，林老大，如果我出了什麽事情，記得給我燒紙，最好還有上等的女兒紅！”葉無道突然跳下車頂放縱笑道，不理會詫異的林叔，開著那輛炫目的藍色魅影就要離開，“林老大，男人啊，壹輩子我就要喝最烈的酒，抽最好的煙，玩最騷的女人，也就足了！林老大，妳可別告訴我妳還是處男，那樣的話我鄙視妳……”
　　“這個小兔崽子！”
　　林叔砸過去壹罐啤酒，望著葉無道漸漸遠去，嘴角笑意燦爛。
　　舒舒服服抽著那根葉無道給他的特制香煙，盤膝坐在車頂上的他瞇起眼睛陷入沈思。
　　許久，他警覺地擡起頭，凝視著漸漸走進的壹個人，竟然是葡京賭場的九指！林叔嘆息道：“妳這個酒鬼怎麽還記得我？”
　　“林大煙鬼，看妳似乎混得不錯啊。啤酒，啤酒，快扔過來，別浪費了。”九指倚老賣老的嘿嘿笑道。
　　林叔沒有好臉色的丟給九指這個酒糟鼻老頭兩瓶啤酒，不再理他。“這麽多年了，大家都不容易。”九指醉醺醺的爬上車頂，其間跌落到地不止兩三次。好不容易坐在林叔身旁，重重嘆了口氣。
　　“妳覺得小少爺怎麽樣？”九指灌了壹口酒，猛搖頭，顯然對這種對他來說沒有酒精的啤酒沒有半點好感。
　　“比主人當年要能忍，修養城府確實不輸於妳們這些老不死的家夥，不是好事，也是好事。”林叔思考片刻後緩緩道，想到那個家夥，他的嘴角總會不經意間翹起。
　　“希望小少爺能夠來個雷霆萬擊的南下，然後來壹個摧枯拉朽的北上，這樣就痛快了，嘎嘎！”九指笑聲怪異，繼而帶著崇敬，還有略微的得意道：“煙鬼，告訴妳個消息。”
　　“有屁快放，少跟我廢話！”
　　“嘎嘎，主人前段時間對教廷下手了，輕輕松松解決了兩個不知死活的神聖武士，雖然那個啥子玩意的黃金大祭祀運氣好，當時不在場僥幸逃過壹劫，但是主人到底還是出手了，多少年了，煙鬼，妳說說看，主人這把當年殺進殺出梵蒂岡教廷和黃金城如入無人之境的劍，多少年沒有出鞘了？！”
　　說到後來九指這個面對奧古斯海都絲毫不讓的老人也都眼睛濕潤起來。
　　“劍，不殺人，總是會鈍吧，主人，就是天下殺氣最重的劍。”貌似憨厚的林叔猛然擺正身體，氣勢磅礴，哪裏還有半點老實巴交的模樣。
　　九指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醉態頓失，意氣風發道：“說實話，我們這些被安排了將近二十年的棋子也該動壹下了。要不然，外人就真的以為我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