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0章 少女時的師傅

　　江南返回住處，呆呆的看著手中的那面明鏡，自言自語道：“我真的要去看師尊的記憶……”
　　猶豫了片刻，他咬了咬牙，分出壹縷神念，落入這面明鏡之中。
　　他的神念剛剛觸碰到這面明鏡，突然只覺眼前的景色迅速變幻，似乎時光倒流，回到了百十年前。
　　他看到了少女時的洛花音，那時她是壹個梨花勝雪的女孩，天真漫爛，並不像現在這般腹黑自大，充滿邪氣。
　　那時的洛花音雖然也有些富態豐腴，但少女的純情卻讓江南看到了自己師尊的另壹面。
　　對於洛花音來說，百十年前的自己，是壹個快樂的自己，甚至她的快樂情緒感染江南，在看到她這段記憶時，連江南也忍不住面帶微笑。
　　他還看到席應情，洛花音與他的關系很好，兩人師出壹門，情如兄妹。
　　突然，江南眼前的天象劇變，從春光明媚化作烏雲連天，洛花音的臉色沈了下來，天空陰雲密布，雷光電閃，雷聲轟隆隆不絕，從前的歡聲笑語不翼而飛。
　　或許當年並非真的是陰雲密布，也沒有春光明媚，只是少女時的洛花音記憶的印象，但是突然天象巨變，江南還是能夠感覺到洛花音當時心中充滿了陰霾、焦躁和恐懼。
　　宗主峰頂，鐘聲陣陣。
　　少女時代的洛花音跪在那個身材穎長的師兄席應情面前，哀聲慟哭，梨花帶雨，讓人聞聲心碎，即便是江南這個旁觀者也能夠感覺到自己師尊此時心中的悲痛。
　　咚咚咚！
　　她的額角壹次再壹次撞在地上，叩首不已，很快額頭便布滿斑斑血跡。
　　“師兄，求妳出手，救救他吧！”
　　洛花音大哭，壹次次叩首：“畢竟是妳和我的恩師！”
　　席應情神態木然，看著腳下的少女，聲音仿佛從雲端中傳來，有些冷漠的可怕：“師妹，恩師對我有養育之恩，不是為兄不想救，而是不能救。救了他，我玄天聖宗便是滅門慘禍，不論妳我還是恩師，或者是我玄天聖宗萬千子弟門生，統統都要灰飛煙滅。”
　　“他畢竟是我們的師尊啊……”
　　洛花音仰頭看著他，猶不死心，癡癡道：“他視妳為親子，將掌教之位傳妳，說妳是最有希望成為神的人，師兄，妳壹定有把握救他對不對？他就快被人打死了……”
　　“不救。”
　　席應情的聲音更加淡漠，仿佛是九天之外的神明俯視螻蟻壹般的蒼生：“恩師把玄天聖宗的基業交給我，因為他老人家知道，我坐上掌教之位，便萬萬不讓玄天聖宗在我手中毀掉。師妹，妳還是回去吧。”
　　洛花音絕望了，默默地站起身來，突然咯咯笑個不停，雙目流下兩行血淚：“師兄，妳到底救不救？”
　　“不救。”
　　席應情遍體青光籠罩周身，看不清面目，淡淡道：“而且妳也不能去救。對方是太玄聖宗，家大勢大，無時無刻都在尋找吞並我玄天聖宗的機會。若是去了，他們便會有借口橫掃我玄天聖宗，滅掉恩師留下的基業。”
　　“好，好！”
　　洛花音大笑，及腰的秀發突然張揚起來，漫天飛舞，咬牙切齒道：“基業，基業，妳們只懂得基業！妳不出手，我便毀掉妳的基業，看妳出不出手！”
　　轟！
　　五道劍氣沖天而起，洛花音飛入玄天聖宗的諸多靈山之中，劍氣橫掃，諸多靈山紛紛崩塌，暴怒和絕望之中的洛花音驚動了群山之中的強者。
　　“師妹，妳瘋了麽，為何要毀我靈山？”
　　江南看到商洛道人，暴怒沖上前去，阻擋洛花音，兩大強者短短片刻交手，商洛道人慘叫壹聲，壹條腿被生生切斷，看著壹道劍氣向自己刺落，絕望叫道：“師妹，妳真的要殺我？”
　　洛花音猶豫壹下，那壹劍沒有刺下，壹腳將商洛道人踢飛。
　　“師兄，妳還不出手？”她壹劍蕩平壹座靈山，擡頭叫道。
　　“洛師妹瘋了，快快阻止她！”
　　諸多靈山之中強者紛紛沖出，各種法寶各種神通如雨般向洛花音落去，向那些原本與她關系極好的同門師兄弟出手，要阻止她掃平玄天聖宗。
　　江南不知該怎麽形容眼前這壹幕，只覺這是壹場無比慘烈的戰鬥，洛花音那超然的實力爆發出來，如同壹尊謫落凡間的神女，所向無敵，壹位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被她掃落，打得遍體鱗傷，每傷壹人，她便擡頭向宗主峰怒喝：“師兄，妳出不出手？”
　　席應情站在峰頂的大鐘之下，默默無語。
　　最終圍攻洛花音的人，幾乎都倒在洛花音劍下，江南甚至還看到小妹江琳的師尊韓芳，也被洛花音打得吐血不止，其他人膽寒，躲在深山之中不敢出來。
　　洛花音大步向宗主峰走去，拎劍上山，殺氣騰騰，終於玄天聖宗的太上長老出手，那是幾位耄耋老者，玄天聖宗碩果僅存的人物，修為通天，達到神府巔峰，強得恐怖。
　　幾位太上長老各顯神通，也未能攔下洛花音，反倒壹壹被洛花音重傷，倒地不起。
　　洛花音走上山來，席應情避而不見，洛花音便再次掃蕩聖宗，將那些躲藏起來的強者統統抓了出來，打成重傷。
　　“師妹，妳這樣便有些過了。”
　　席應情突然出現在宗主峰上，居高臨下俯視還在大鬧的洛花音，淡然道：“師尊已經去了，妳還要鬧下去嗎？”
　　洛花音怔然，噗通壹聲跪在宗主峰的腳下，垂下螓首，嬌軀不斷顫抖。
　　啊——
　　她仰天大叫，沖向宗主峰，探手向那口高懸在峰頂的大鐘抓去。
　　當——
　　席應情伸手輕拍，洪鐘震響，將她震落塵埃。這口鎮壓玄天聖宗氣運的寶物倒扣而下，將洛花音罩在鐘底。
　　當當當！
　　大鐘震動不休，洛花音被罩在鐘下，開始瘋狂攻擊這件鎮教的法寶，卻始終未能將這口大鐘打破。
　　鐘內傳來洛花音的哭聲，她像是壹個無助的小女孩，孤零零的坐在亂石之上，洪鐘罩下的地方壹片昏暗不明，只有她壹個人在無助的慟哭。
　　江南看得壹陣心酸，他當年沒有尋到妹妹江琳，也是這樣壹個人無助的哭泣。
　　“師妹，給我幾百年時間……”
　　席應情的聲音在洪鐘之中激蕩：“師尊明知不敵，也要前往應戰，就是要為我拖延幾百年時間。現在我還不是太皇的對手，不過將來，我會證明給妳看……”
　　洛花音神態木然，突然起身，木木呆呆：“師兄，師傅死了，我也不會再鬧了，師兄放我出去罷。”
　　洪鐘騰空，洛花音默默回到領袖峰，孤零零壹坐數年之久，最終她舉起了慧劍將自己這段記憶斬去。
　　江南怔怔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這片明鏡，不知不覺間臉頰已經被淚水打濕，洛花音雖然斬去了她不再想看到的記憶，但那段記憶還是無形之中影響了她，讓她再也無法回到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洛花音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聖宗之恥，壹個腹黑邪惡，甚至與魔道也有所勾搭的妖女。
　　江南知道，從前的那個洛花音，只怕再也回不來了。
　　“太玄聖宗……”
　　他心中怔然，從洛花音這段斬去的記憶裏，江南可以猜出洛花音求席應情去救的，必然是玄天聖宗的前任掌教至尊。
　　洛花音的記憶並沒有將這其中前因後果說清，但是他也可以猜出壹二，玄天聖宗的前任掌教為了不被太玄聖宗吞並，主動去挑戰太玄聖宗的巨無霸，最終落敗身亡。
　　太玄聖宗的巨無霸，便是其掌教至尊，號稱最接近神的人，太皇老祖！
　　不過，太皇老祖經過這壹戰，應該也受傷不輕，因此洛花音的師尊是打算用自己的性命，為玄天聖宗換來幾百年的喘息機會。
　　這也是席應情沒有去救自己師尊的原因。
　　席應情的舉動雖然讓人不爽，但卻無法指責他，畢竟他也是為了玄天聖宗著想。
　　他的才情絕艷，資質高絕，心地同時也隱忍的可怕，絕對是當世之梟雄！
　　“玄天聖宗與太玄聖宗同為正道大派，這兩個大派之間，竟然還有著這樣的歷史，看來正道之間也有齷蹉。”
　　江南收起明鏡，並沒有將這面鏡子毀去，洛花音雖然讓他看過之後便將這面鏡子毀掉，但他還是想留下這面鏡子，那畢竟是自己師尊的壹段記憶，人生的壹個片段，毀掉了便永遠也找不回來，人生也變得不再完整。
　　“師尊，讓我來替妳保存這段記憶吧……”
　　江南走出住所，只見翠雲宮上，洛花音坐在宮頂的琉璃瓦上，默默的看著夕陽，壹個人怔怔出神，又讓他想起那個躲在洪鐘下失聲痛哭的無助少女。
　　“師尊……”
　　江南默默站立良久，又返回住所，靜思片刻，將心頭的雜念摒棄，保持神念純凈如壹，細細領悟自己此次與雲鵬壹戰的心得。
　　與雲鵬壹戰，讓他獲益良多，對自己的層次有了更深的認知，他並非同境界無敵，那些修煉完整經典級心法的人還是可能會在同樣的境界上勝過他，而且他的魔鐘霸體神通的確也有待修繕，在與雲鵬壹戰魔鐘霸體神通固然大放異彩，但真正的攻擊手段卻還是大五行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