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欺上瞞下

　　蔡訓依然不露聲色，慢慢悠悠道：“妳的意思是說，妳準備支持琦公子，是吧！”
　　其實蔡瑁也沒有完全想好，只是惱恨劉琮，怒其不爭，但事實卻擺在這裏，他若不支持劉琮，那只能支持劉琦。
　　但問題又出來了，劉琦會接受蔡家的支持嗎？退壹萬步說，就算劉琦接受了蔡家支持，可他娶的是蒯氏之女為妻，蔡家還可能爭得過蒯家嗎？
　　蔡瑁也知道支持劉琦不太現實，可他又忍不住心中對劉琮的惱恨，左右為難，最後只得低低罵了壹聲，“那個紈絝子弟，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蔡訓深深看了他壹眼，這才不慌不忙道：“當初我們支持他時，就知道他是壹個紈絝公子，我們不就是因為他便於控制，才支持他為世子嗎？所以他做出任何出格事情，蔡家都應該接受。”
　　蔡瑁喪氣得嘆息壹聲，“雖說如此，可想到他的荒唐，心中恨啊！”
　　“我壹樣惱恨，但恨能解決問題嗎？聽州牧夫人說，明天州牧就回來了，妳是否已經想好該怎麽向州牧表達蔡家對此事的態度？”
　　蔡瑁低下頭，半晌道：“明天我還暫時不想和劉表談及此事。”
　　“好吧！就算妳明天不談，那後天呢？假如劉表提出讓劉琮和少妤完婚，妳怎麽應對？”
　　蔡訓目光炯炯地盯著蔡瑁，並沒有因為他的回避就放過他，相反，態度愈加嚴厲，步步緊逼。
　　蔡瑁終於無話可說，只得搖搖頭，苦笑道：“二叔，我也不知該怎麽應對。”
　　“不知？”
　　蔡訓冷笑壹聲，“妳可是堂堂的蔡氏家主，事關蔡家切身利益的關鍵時刻，妳居然不知該怎麽應對，妳可以對我這樣說，但妳敢在祠堂這樣說嗎？”
　　蔡訓的話說得非常嚴重，居然把蔡家先祖搬出來了，嚇得蔡瑁出了壹聲冷汗，他這才意識到二叔對自己的嚴重不滿，否則也不會半夜跑來。
　　“侄兒知錯了，侄兒願聽二叔教誨。”
　　蔡訓盯了他半晌，這才哼了壹聲，“妳若做出壹個錯誤決定，我也不會生氣，但我就氣妳的態度，妳妹妹兩次來找妳，妳都拒而不見，妳這是什麽意思？作為壹個家主，難道不該聽壹聽其他家族成員的意見嗎？今天我和妳妹妹談了，我覺得她想法很不錯，至少比妳不知應對要強得多，妳知道她是什麽意見嗎？”
　　蔡瑁低頭不語，或許蔡訓也覺得自己話音太嚴厲了，便緩和壹下語氣道：“她已經給醫正張謹說妥了，琮公子只是腎脈受損，只要細加調治，幾年後會恢復健康，妳看看，妳妹妹找到了關鍵之處，只要劉琮能恢復健康，那他就不是廢人，就可以繼續繼承州牧之位。”
　　“可事實上……”
　　蔡瑁想解釋，但蔡訓卻壹擺手打斷他的話，“事實是什麽樣子，我很清楚，現在我們不能讓劉表知道事實，我們必須讓他相信，他可以可以康復，所以，我們蔡家要表現出誠意來，妳懂我的意思嗎？”
　　蔡瑁當然懂二叔所說的誠意，就是把女兒少妤嫁給劉琮，這可是自己的女兒，嫁給壹個無用之人，不是要害她壹輩子嗎？
　　“二叔，這對少妤有點太過份了。”
　　“我也知道這對她有點不公平。”
　　蔡訓語氣變得更加和緩，安撫蔡瑁道：“我們的目的是要掌控荊州，這樣曹操大軍南下後，蔡家才會得到最大的利益，那時，曹操不會容忍劉表子侄，等劉琮壹死，少妤又成自由之身，那時，我們再幫她找個好丈夫，也算補償了她，為了家族利益，就先委屈她吧！”
　　雖然蔡瑁還是不情願，但也知道，除此之外，他已別無選擇，他只得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
　　這時，蔡瑁又想起兒子的建議，連忙對叔父道：“這件事或許可以對付劉璟。”
　　他便將長子的建議說了壹遍，征求意見壹般望著蔡訓。
　　蔡訓暗暗點頭，看不出這個長孫也是個狠毒之人，比他父親還要心狠手辣，這個辦法其實不算高明。
　　但蔡訓也沒有反對，只是淡淡道：“這件事含蓄壹點，妳和逸兒都不能說得太多，要讓劉琮去說，讓劉表自己想到這個可能，這件事涉及到黃祖，蔡家不能冒任何風險。”
　　“侄兒明白了！”
　　按照原計劃，劉表應該三天後才回來，但他得到了消息，兒子在柴桑受傷，傷及下體，劉表大驚失色，火速趕回襄陽。
　　但就在劉表剛剛趕回襄陽的同時，柴桑捷報已傳遍了襄樊，劉璟在柴桑大敗江東軍，殺敵數千，堅守住了柴桑城，令襄樊上下為之振奮。
　　荊州和江東向來是宿敵，當江東擊敗荊州，或者荊州擊敗江東，在雙方都會引發劇烈的反響，勝者喜氣洋洋，敗者垂頭喪氣，發誓再戰，這壹次江東敗北，頓時令荊州上下歡欣鼓舞。
　　當劉表壹行人進城時，襄陽城內到處是敲鑼打鼓，充滿了歡慶勝利的喜悅。
　　劉表騎馬在襄樊大街上緩緩而行，在東面街道上，壹隊兩百余人的士子正遊行而來，他們舉著得勝幡，敲著得勝鼓，引來兩旁路人夾道矚目，不時聽見他們喊聲傳來：“璟公子柴桑大捷，率千余人戰勝兩萬江東軍！”
　　劉表憂心忡忡的臉上終於露出壹絲欣慰的笑容，相對於兒子劉琮給他添了無盡煩惱，侄兒劉璟卻給他掙了臉，不僅成功奪取柴桑的軍政大權，還率軍殺退了江東軍的進攻。
　　這大大出乎劉表的預料，他沒有想到劉璟這麽快就在江夏站穩了腳跟，這樣壹來，他就在爭奪江夏中占據了主動，只要保住柴桑，那就有了和黃祖較量的本錢。
　　壹行人來到了州牧府門前，遠遠望見大門，劉表剛剛有些喜悅的心情壹下子又蒙上了陰影，他想到了兒子劉琮，不知他傷勢如何了？
　　劉表心急如焚，翻身下馬向府中奔去，蔡夫人已聽到丈夫回來的消息，率領大群丫鬟仆婦迎了出來。
　　“歡迎將軍回府！”蔡夫人笑逐顏開，上前挽住劉表的胳臂。
　　劉表極為寵愛這個年輕的妻子，盡管此時他心急如焚，但他還是勉強對妻子笑了笑，“夫人獨立支撐家府，辛苦了。”
　　“將軍不是大後天才回來嗎？怎麽提前了三天？”
　　“唉！聽說了琮兒之事，心如火焚，便先趕回來了。”
　　說到這，劉表又小聲問妻子，“他怎麽樣？”
　　“我請了不少名醫，各有各的說法，不過張醫正壹直診治四天，說琮兒的傷沒有傳言的那麽嚴重，調理壹段時間，便可以復原。”
　　劉表最信任醫正張謹，他心中頓時松了口氣，連忙問道：“張醫正還在嗎？”
　　“在病房裏！”
　　劉表也顧不得再多問什麽，急匆匆向病房走去。
　　病房位於內宅，是壹座獨立的小院，景色雅致，十分幽靜，壹直是劉表用於養病之處。
　　此時小院裏充滿了刺鼻的藥味，院子裏十幾名丫鬟或坐或站，壹個個戰戰兢兢，忐忑不安，就在剛才，夫人將她們壹頓斥罵。
　　臥房裏，劉琮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削瘦了壹大圈，不過就在上午，醫正張謹說他下體的傷可以慢慢調理恢復，這讓他心中又生出壹線希望，目光不像從前那般絕望了。
　　壹陣腳步聲響，劉表在妻子和張醫正陪同下，快步走了進來，劉琮壹下子看見了父親，眼睛頓時紅了，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委屈。
　　“父親……”劉琮顫抖著聲音，叫了壹聲。
　　劉表陰沈著臉，事情經過他已略略聽說壹點，據說是黃祖之子黃勇下手打傷自己的兒子，起因是兒子想娶陶家之女為妾，而黃勇也想娶陶家之女，他心懷嫉恨，便下了狠手。
　　這個原因令劉表極為不悅，兒子居然是為了爭壹個女人而被人打傷，想想都令他感到丟臉。
　　不過看見兒子削瘦的臉龐和可憐的眼神，劉表舐犢之心頓時油然而生，又是心疼又是愛憐，早把兒子的不爭氣拋之腦後。
　　他連忙上前握住兒子的手，疼愛地問道：“琮兒，妳感覺如何？”
　　劉琮迅速瞥了壹眼蔡夫人，他的繼母正面無表情地站在後面，昨晚繼母和他深談過壹次。
　　繼母告訴他，傷可以慢慢養好，但絕不能因此失去了繼承荊州基業的機會。
　　劉琮深以為然，他決定配合繼母的安排，渡過這個難關。
　　劉琮勉強壹笑，“回父親話，問題不大，我心裏明白。”
　　劉表回頭看了壹眼妻子，蔡夫人會意，轉身出去了，劉表這才揭開劉琮身上的杯子，又掀開小衣看了看，眉頭壹皺，怎麽縮得跟小蠶豆壹般。
　　不過沒有鮮血淋漓的場面，還算完整，劉表又低聲問道：“還有感覺嗎？”
　　劉琮明白父親的意思，臉不由紅了，他想了想母親教他的話，絕不能承認自己毫無知覺，便小聲道：“清早醒來時會有壹點感覺。”
　　劉表聽兒子說得煞有其事，不由點點頭，這就讓他稍稍放心了，他又安慰兒子幾句，走到外間，坐下來問張謹道：“張醫正，我兒的傷勢究竟如何？”
　　張謹躬身道：“回稟州牧，沒有外傷，應該只是腎脈受損，好好調養便可以恢復。”
　　“那需要多久時間？”劉表又不安地問道。
　　張謹躊躇了壹下，這時，旁邊蔡夫人的目光立刻變得嚴厲起來，張謹嚇得兩股戰栗，連忙道：“這個要看琮公子體質，早則半年，遲則兩三年，壹定能康復。”
　　劉表微微嘆了口氣，“怎麽會遇到這種事？”
　　他站起身向書房走去，蔡夫人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