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偷梁換柱

　　副尉陳朔在逃江逃生時受了輕傷，額頭被壹塊碎木片擦破了皮，盡管只是壹個無足輕重的小傷，陳朔的心情卻極壞，推說受了重傷，不肯去替張允防禦湖口，額頭上也誇張地包紮起來。
　　營帳內，陳朔躺在壹張床榻上，雙手枕在頭下，目光怔怔地望著帳頂，他腦海裏不斷出現讓他難以忘懷的那壹幕：沈重的木桿猛然砸下，木屑四濺，船體裂開，斷成了兩截，就儼如被攔腰斬斷，那犬牙交錯、觸目驚心的斷裂面，如烙印般深深地刻進了他的腦海，他壹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那壹場景。
　　陳朔輕輕嘆了口氣，他不知道這噩夢般的場景，幾時才能從他頭腦中抹去？
　　“仲仁兄在嗎？”這時帳外傳來了別部司馬馮毅的聲音。
　　荊州水軍最高統帥是校尉張允，其次就是副尉陳朔，再其次就是五名別部司馬，其中馮毅和陳朔交情最深，他們從前都在吳巨帳下為將，有十年的交情。
　　陳朔知道馮毅是來探望自己，便起身道：“進來吧！”
　　馮毅走進大帳笑道：“聽說仲仁受了重傷，我特地前來探望。”
　　看馮毅壹臉笑容，陳朔便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受了重傷，他苦笑壹聲道：“妳不用這麽可憐，我沒有受傷，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去防禦找個借口罷了。”
　　停壹下，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老弟說我是被江夏軍嚇壞了，也可以！”
　　“仲仁從軍二十年，怎麽可能被壹次作戰嚇壞，應該是感到震驚才對，就像我壹樣，說實話，今天這壹戰讓我心中很慌，感到很茫然。”
　　陳朔點點頭，“坐下說話吧！”
　　兩人坐下，馮毅小聲問道：“妳覺得劉璟會放棄繼續攻打我們嗎？”
　　陳朔冷笑壹聲，“千辛萬苦弄到的十五匹西域良品種馬被攔截，劉璟怎麽可能善罷甘休，再說，他在襄陽已經做好了宣傳，人人都知道張允理虧，準備如此充分，這壹戰必然會打到底！”
　　“那仲仁以為，勝負如何？”
　　陳朔嘆了口氣，“我們必敗無疑！”
　　兩人都沈默了，半晌，馮毅又沈聲道：“仲仁，我不想為張允賣命。”
　　“我也不想！”
　　壹語既出，陳朔忽然覺得不對，馮毅的這句話不是隨口而說，倒像是深思熟慮後的結論，他有些驚疑地看了馮毅壹眼。
　　馮毅仿佛明白陳朔的心思，他默默點了點頭，又重復了壹遍，“我不想為張允賣命！”
　　陳朔註視他良久，這才嘆息壹聲，“那妳準備怎麽辦？去蒼梧找吳太守嗎？”
　　馮毅搖搖頭，“我打算去江夏！”
　　“妳……要投靠劉璟？”
　　“是！”
　　陳朔又沈默片刻，苦笑道：“雖然我險些死在江夏軍手上，但我不得不承認，妳的選擇是明智的，荊州人都在說，劉琮蠢、劉琦弱，劉磐平淡如白水，唯有劉璟可挑山，說實話，我也希望荊州由劉璟來繼承，至少我們不會那麽窩囊。”
　　“我也是這樣認為，壹旦曹軍南下，我們跟隨蔡瑁劉琮等人投降，曹軍必然會驅使我們去做替死鬼，與其死後背個叛逆之名，還不如轟轟烈烈和曹軍打壹仗，就算死了也值，至少我兒子會說，父親是為保衛家園陣亡。”
　　陳朔也被打動了，可以說馮毅這番話戳中了要求，不僅是馮毅、陳朔被這番話說動，任何壹個荊州士兵都會考慮，畢竟這是壹個大是大非的問題，關系到人格和榮譽。
　　“妳覺得劉璟會重視妳嗎？”陳朔又低聲問道。
　　馮毅從懷中摸出兩封信，他看了看，把其中壹封信遞給陳朔，“這是璟公子寫給我的親筆信。”
　　陳朔吃了壹驚，他接過信，匆匆看了壹遍，劉璟竟然如此重視馮毅，他心中忍不住生出壹絲嫉妒，自己遠比馮毅地位高，為什麽沒有自己的份？
　　這時，他忽然想到什麽，目光盯住了馮毅手中的另壹封信，那是給誰的信？
　　馮毅把手中之信遞給了他，笑道：“這是璟公子寫給妳的親筆信，如果妳願意看的話。”
　　“妳怎麽不早點給我！”陳朔有些惱羞成怒地壹把奪過了馮毅手中之信。
　　在宜南以南，壹望無際的樹林內，壹支軍隊正沿著樹林內的小道，無聲無息地向北行軍，這支軍隊約由五千人組成，除了三千步卒外，還有兩千騎兵，這支騎兵便是江夏軍最精銳之軍，和劉虎率領的五百重甲步兵，合稱為龍虎二軍。
　　步卒由魏延率領，而騎兵統領是廖化，但此時，騎兵則由劉璟親自率領，他把水軍交給了李俊，水軍並不是這次戰役的主力，騎兵才是。
　　劉璟位於騎兵隊的前方，騎在寶馬的盧之上，手執重達九十壹斤的溫侯戰戟，他是在前年突破了力量的束縛，使他的力量又上了壹個臺階，不僅將百鳥朝鳳槍法練得出神入化，而且將落鳳功法的精髓領悟得淋漓盡致。
　　更關鍵他又有所創新，將黃忠教他的刀法和戟法精髓加入到百鳥朝鳳槍中，由十三式變成十七式，多了劈砍拍砸等刀法和戟法的招式。
　　又經過兩年的磨練，他武藝已日臻成熟，去年甘寧和他大戰五十余回合，最終甘寧敗在他的手中，黃忠也稱贊他的武藝可和當年的小霸王孫策並肩。
　　樹林內異常安靜，可以聽見密林深處傳來夜梟咕咕的叫聲，這時前方不遠處撲楞楞壹陣翅膀風響，壹只夜梟飛上夜空，只見壹名年輕如風壹般飛奔而至，很多士兵舉弩對準他，但又隨即放了下來。
　　來人便是劉璟帳下最得力的斥候軍侯劉正，劉正也就是當年的侯五，他今年已經十七歲，但身材只長高了那麽壹點點，初見他的人，都會以為他是八九歲的孩童。
　　盡管身材瘦小，他卻有著很多人望塵莫及的本領，他有著追蹤和搜索的天賦，有著驚人的奔跑速度，並且攀山越嶺，爬樹飛躍，如走平地，在江中，他也能像魚壹樣暢遊自如。
　　正是這些超乎常人的本領，他被公認為江夏軍的斥候之王，並得到壹個綽號，土行孫，不過大家都習慣地叫他五郎。
　　今晚他是怕驚動樹林中的鳥雀，才不敢像猴子壹樣竄樹而來，而是在地上飛奔，他壹直奔到劉璟戰馬前，單膝跪下道：“啟稟太守，我們抓到兩名巡哨敵軍。”
　　“起來吧！”
　　劉璟沒好氣笑道：“要不是人人皆知妳的身材，妳這樣沒頭沒腦跑來，早就被射殺，我說了妳多少年了，妳怎麽就記不住？”
　　劉正撓撓頭，笑嘻嘻道：“每次都說要改，可壹急起來，什麽都忘了。”
　　劉璟拿他也沒辦法，也懶得罵他，便問道：“妳抓的敵哨在哪裏？”
　　“就在我後面！”
　　他壹回頭，影子都不見壹個，不由楞住了，又撓撓頭罵道：“他奶奶的，人呢？”
　　過了半天，壹隊斥候才押了兩名敵哨氣喘籲籲跑來，劉正上前罵道：“妳們這群犢子，就不能跑快點嗎？”
　　幾名士兵低聲抱怨道：“妳老人家就不能跑慢點嗎？”
　　劉璟催馬上前，看了看兩名敵哨，兩名敵哨嚇得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劉璟看了他們壹眼，吩咐身旁的親兵：“把他們帶下去盤問。”
　　親兵將兩名哨兵帶了下去，不多時上前稟報道：“他們都說了，壹共兩萬余人，其中壹萬人依然在船上，在湖口壹帶警戒，負責攔截江夏戰船，另外壹萬人在軍營。”
　　劉璟沈思片刻又問道：“宜南縣有多少駐軍？”
　　“大約千余人！”
　　劉璟壹招手，把劉正叫來，附耳對他說了幾句，劉正點點頭，轉身飛奔而去，片刻不見了蹤影，劉璟又命人將廖化和魏延找來，對他二人笑道：“上兵伐謀，這壹戰咱們就來個謀攻之策！”
　　兩人大喜，知道劉璟已胸有成竹，壹起躬身道：“請太守下令！”
　　荊州水軍大營最北面是倉庫區，所有糧草和軍械都存儲在這裏，被巨大的木柵欄隔開，由近兩千士兵看守，進出倉庫十分嚴格，必須有張允的令箭或者副尉陳朔的令牌。
　　約壹更時分，壹支由兩百余士兵和三百多輛大車組成的隊伍來到倉庫區大門前，為首軍侯名叫夏誌，是副尉陳朔的心腹，他騎馬來到大門前，將陳朔的令牌高高舉起，“奉副尉之令，來取壹批糧草！”
　　守軍辨認了令牌，便開啟了大門，隊伍轟隆隆進了倉庫區，庫區內很安靜，沒有什麽人，夏誌低聲對壹名軍官道：“妳們去運糧草，我另外有事。”
　　軍官帶人走了，夏誌帶領五十名騎兵，向倉庫的西北角奔去，倉庫的西北角是壹座獨立的建築，有士兵看管，這裏是張允的私人倉庫，放置壹些張允的私人物品，並有十名親兵在這裏看守。
　　張允之所以把私人倉庫放在這裏，因為這裏是大營的最北面，壹旦大營出事，便可以立刻攜帶物品從後門逃離，而且這座倉庫的身份極為隱秘，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它是張允的私人倉庫。
　　倉庫門口站著四名士兵在放哨，警惕地註視著四周的情況，這時，從倉庫身後沖出七八名黑影，將這四名士兵按倒在地，手起刀落，果斷地殺了四人。
　　倉庫大門開了壹條縫，黑暗中，夏誌壹擺手，幾十名手下沖進了倉庫，隨即大門關閉，四名士兵在外站崗，就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壹樣。
　　倉庫內，夏誌帶領手下殺死了另外六名熟睡中的守軍，他們牽著壹群馬，壹路飛奔到了倉庫最裏面，他們奔至盡頭，推開了壹扇隱蔽的小門，裏面豁然另有天地。
　　這是壹處通風十分良好的空間，布置成了壹座臨時馬廄，十五匹上等種馬正靜靜地站在馬廄內休息。
　　兩名馬夫驚恐地望著沖進來的士兵，隨即被士兵們按到在地，夏誌壹擺手，“把馬換了！”
　　手下們牽出十五匹種馬，又把他們帶來的馬匹放進了馬廄內，夏誌連同兩名馬夫壹起抓走，很快便離開了這座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