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早晚上墻

　　陳實詢問扈從道：“可以帶其他人去界上界麽?”
　　那楊姓扈從道：“少湖公子事前吩咐，狀元老爺若是詢問是否可以帶人，便容許他帶壹人。”
　　陳實揚了揚眉，似笑非笑道：“帶壹人?楊弼知道我要帶誰?”
　　楊姓扈從道：“少湖公子說，狀元老爺要帶的人，必是前戶部侍郎陳棠陳大人。”
　　陳實饒有趣味道：“楊弼是否告訴妳，他這麽猜測的原因?”
　　楊姓扈從搖頭。
　　陳實沈吟，告訴陳棠此事，陳棠道：“我知道他如此猜測的原因。他之所以如此猜測，是因為妳身邊的所有人之中，我的實力最強，心思縝密，同時我知道界上界的強大，有分寸。所以，妳要帶人去界上界，便壹定會選我。”
　　陳實疑惑道：“妳如何知道界上界?”
　　界上界顯然是十三世家最大的本錢，陳實是因為楊弼告訴他界上界，才知道有這麽個地方。按理來說，陳棠不可能知道界上界。
　　陳棠遲疑壹下，道：“以我的眼為眼，讓妳見壹見界上界。”
　　他放松精神，陳實的壹縷意識進入他的意識之中。
　　父子二人站在壹起，陳棠緩緩回頭，燦燦神光映入眼簾，滿天千丈天神，把陳實的視野填滿，讓他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大鼎，香火，享用香火的諸神，壓迫感撲面而來!
　　陳棠轉過頭，那種異象消失不見。
　　界上界用壹種奇異的法門，向他獨自展現界上界的壯麗壹面，形成莫大的壓迫。
　　這壹幕，相當於近兩千尊天神，矗立在他的背後，註視著他，監視著他的壹切，這種壓迫感足以讓任何人崩潰!
　　這些日子，陳棠壹直背負著界上界的壓力，他堅持至今沒有崩潰，道心可謂堅不可摧。
　　但是在這種註視和壓迫下，想修為精進，幾乎沒有可能。
　　十三世家壹面是威懾陳棠，壹面也是要廢掉陳棠，讓他被困在還虛境上，無法突破到大乘境!
　　陳實收回意識。
　　陳棠面色穩定如常，道：“我才堅持半年，妳爺爺當年離開西京的時候，也看到了這些。他在諸神的目光下，堅持了十壹年。”
　　他雖然對老父親有著頗多怨言，但是深感陳寅都的可怕。
　　能在界上界的壓迫下，堅持十壹年還不崩潰，這份道心令他由衷佩服。
　　陳實沈默片刻，道：“十三世家這樣對付妳，妳先前為何不告訴我?”
　　陳棠搖頭道：“妳爺爺也沒有說過，他曾經面臨過這般恐怖的威脅。他沒有告訴我，我自然也不想告訴妳。只是如今妳要去界上界，我擔心妳會肆無忌憚，因此要先給妳提個醒。十三世家，有鎮壓妳的力量。”
　　陳實輕輕點頭，道：“陳棠，妳隨我來。”
　　陳棠哼了壹聲，對他直呼自己名字有些不太樂意，但還是跟上他。只見陳實向乾陽山中走去，乾陽山中壹片寧靜祥和，邪祟不多，即便有邪祟出沒，也都安分守己。
　　父子二人壹路上為乾陽山的靈們上香，如今他們的修為實力早就超過乾陽山大部分的靈，只有大蛇玄山和莊婆婆那樣的存在，才在他們之上。他們其實沒有必要給這些山間還在成長的靈上香，但他們依舊遵循著童年時的規矩。
　　這些靈們向他們作揖致謝，吸收來自兩位強者的香火之氣。
　　陳實帶著陳棠來到無妄城。
　　無妄府君判官筆和拔舌地獄，先前遭到陰間追殺，如今十三世家已經平定了十殿閻羅，即便少了他的這壹支判官筆和拔舌地獄，也無傷大雅。再加上乾陽山如今是反賊盤踞之地，地府壹時間也不願攻打此地，因此無妄府君又回到乾陽山中。
　　此時，無妄城中商隊往來是聚仙樓的商隊，將陽間的貨物通過無妄城運到陰間，來到天池鬼國換成鬼國的貨物，再拉回陽間出售。
　　無妄城，便成為連接陰陽兩界的節點。
　　父子二人穿過無妄城，進入陰間，陳棠打量四周，心道：“無妄城連接陰陽兩界，分明是拔舌地獄連接了陰陽兩界，這說明陰陽兩界開始融合。難道真的會出現陰間和陽間合並的情形?”
　　陳實帶著他，順著聚仙樓的商隊來到陰間乾陽山的據點，那座斷橋上。
　　父子二人跨過斷橋，站在橋頭。
　　陳實道：“陳棠，妳轉身。’
　　陳棠轉過身，心神俱震。
　　只見壹尊尊天神的屍體掛在無量崖上，壹排排，壹望無際!
　　那些天神強大，氣息恐怖，氣勢驚人，但此刻都被洞穿身體，釘死在懸崖峭壁之上，像是示威，像是震懾!
　　他們的神血從體內流出，順著崖壁向下滴落，在無量崖下形成了壹道永不幹涸的血溪!
　　這時，壹具頭戴王冠的白骨骷髏走來，來到橋頭，縱身躍下，落在血溪旁，采集神血修煉血湖真經，腦後的血湖地獄廣袤百余裏，帶著厚重無比的威壓。
　　這壹幕，讓陳棠震驚得無以復加。
　　十三世家那近兩千尊天神，相比無量崖上掛著的無數天神屍體，真的不算什麽!
　　“爹，有些事情妳沒有必要悶在心裏。”
　　陳實擡手拍了拍陳棠的肩頭，道，“在妳看來沈重無比不可逾越的天塹，在我看來，可能不算什麽。妳在這裏多呆幾日，再看十三世家的漫天諸神，便會覺得也不過如此。”
　　陳棠長長吸了口氣從斷橋上走下，來到血溪旁，向那白骨骷髏道：“道兄，叨擾。”
　　那白骨骷髏道：“爹，是我。妳沒必要這樣。這裏是天池國，妳是太上皇，見到任何人都沒有必要放低姿態。”
　　陳棠：“.….”
　　他果真就在無量崖前坐下，觀察這壹望無際的神屍。
　　十三世家的界上界，帶給他無以倫比的壓迫感，讓他處在被人監控被人壓迫生死皆在敵手的絕境之下，然而如今，這種壓迫感絕望感在壹點點喪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沈穩的心境，是天塌不驚，是狂妄，是桀驁，是永不臣服的不遜。
　　他突然能夠體悟到陳實那種無法無天的心態從何而來。
　　因為，他也有了那種心態。
　　無視威權，無視敵我力量之懸殊。
　　妳強自妳強，早晚掛墻上。
　　過了幾日，陳棠的心態恢復到巔峰狀態，又回到西京戶部侍郎的心態，眼眸中流露著自信，不卑不亢，運籌帷幄。
　　他回到陽間，返回黃坡村，陳實正在陪娘親巫輕妤修煉，見他歸來，上下打量壹番，這才緩緩點頭，道：“前段時間妳就是陳棠，現在妳才是我爹，跟我壹起去界上界，不至於丟老陳家的臉面。
　　陳棠拔出玄微劍，便要處決逆子，巫輕妤連忙勸阻，道：“子不教，父之過。妳我都沒有教過他，是妳爹教的。爺爺比較寵孫子，帶孩子能教成這樣，已經是成才了。看在是妳我親生的，便饒了他罷。”
　　陳棠還劍入鞘，氣道：“妳就偏袒他吧，早晚會在外面惹出大禍!我去收拾收拾，與他壹起去界上界!”
　　陳實帶著白衣女仙來見楊姓扈從，道：“我們出發。”
　　楊姓扈從驚訝道：“妳不帶著陳侍郎?”
　　陳實搖頭道：“我不喜歡別人猜到我的心意，所以換人了。”
　　楊姓扈從面色古怪的打量他幾眼，暗暗搖頭：“他手底下情緒最穩定實力最強的，就是他爹。他不用他爹，反倒帶著壹個柔弱可欺的女子，剛愎自用，為了自己的自尊心而令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是不智的舉動。此人，真的是少湖公子的勁敵麽?”
　　他備好車輦，請陳實和白衣女仙上車。
　　那輛車乃壹輛青雲大輦，比尋常的車輦更大，四根立柱，藍色的四個面，繪著江山圖，車頂為青雲蓋頂，頂珠是三顆明珠。拉車的是三匹似龍似馬的異獸，名曰龍驤。
　　陳實和白衣女仙走入寶輦之中，只見四周青山蔥翠擡頭便看到青雲朵朵，三輪太陽掛在空中，光線明亮，卻不熾熱。
　　此等寶輦，已是法寶，極為尊貴，尋常世家根本用不起。
　　寶輦啟動，陳實看向外面，仿佛有大千世界鬥轉星移，龍種代步，拉著他們遨遊在虛空之中，極為奇妙。
　　陳實贊嘆壹聲：“世家底蘊，果然非同凡響。”
　　陳棠收拾妥當，追出來時，青雲大輦已經駛入虛空之中，追之不及!
　　陳棠動怒：“臭小子!不帶著我，帶著那來歷不明的女子，看誰在界上界護妳周全!”
　　巫輕妤見他回來，疑惑道：“妳沒有跟過去?”
　　陳棠將陳實帶著白衣女仙去界上界壹事說了壹番，道：“他不帶著我，反倒帶著啞巴女，只怕在界上界兇多吉少!妳把兒子教壞了!”
　　巫輕妤道：“是他爺爺教的，怪不到我頭上。不過小十壹向有心計，不帶著妳而是帶著啞巴女，肯定有他的想法。”
　　她剛說到這裏，便看到石磯娘娘在黃土坡上，給陳實的石碑幹娘上香，顯然陳實此次也沒有帶著她。
　　巫輕妤心中微動，道：“阿棠，妳確定妳是咱們之中最強的那個?”
　　陳棠面色如常，道：“確定。爹他結交的五個匪類和壹位宗師，其中，杜怡然杜伯父修為最高，喬拙兄資質最佳，瓊陽姨雷法最純，他三人已經是大乘境，但生死搏殺，必敗亡我手，三人聯手撐不過三合。沙婆婆在陰間或可與我壹戰，對我造成幹擾，但擋不住五招。青羊叔已故，胡叔叔膽小，也不在話下。唯有禍鬥，或可與我壹決雌雄。”
　　巫輕妤疑惑道：“為何小十認為妳不是最強的那個?”
　　陳棠心中微動：“妳是說啞巴女才是最強的那個?”
　　他不禁茫然：“她若是比我還強，會是誰?難道又是我爹的相好?不對，不對，她明明很喜歡小十，不像隔代親......”
　　西京棲霞觀的白衣女仙壹直是個傳說，被真王封印鎮壓，除了十三世家有過關於女仙容貌的記載，很少有人見過她的真容。
　　會試那場大考時，白衣女仙剛剛從封印中脫困，便被內閣十三大臣調動真王九殿重創，陳棠也沒有見過女仙的容貌，因此只知道當時有被鎮壓的史前災厄出來，惹出了動亂，但壹直不知道災厄就在陳實身邊。
　　青雲大輦中，白衣女仙打個哈欠，趴在陳實的腿上睡覺。
　　陳實略微有些緊張，只覺下屍神彭踽又壯大幾分，心道：“此次與楊弼壹戰過後，我定要尋個機會，把彭踏斬了省得它總是讓我心猿意馬，阻礙我修行!”
　　白衣女仙睜開壹只眼，偷偷看他，見陳實看過來，連忙閉上眼睛，白皙的臉蛋上飛過壹抹嫣紅。
　　陳實心神壹蕩，有了些許異樣的感覺，心中暗暗警覺：“我要進步，要取得更高成就，我得盡早幹掉彭踽!它總是鼓動我對這女孩心動..…..她好香啊——”
　　正在這時，無邊的神光映照而來，穿透了青雲大輦的蔥翠青山，讓青雲並同三輪大日，都現出原形，還原成寶輦上繡出的青雲和三顆頂珠。
　　陳實收斂異樣的心思，推開窗欞向外看去，但見壹片波瀾壯闊的山河映入眼簾，群山此起彼伏，群星在天空中匯聚，形成星河，浩蕩奔流。
　　壹尊尊偉岸無比的神祗或坐或立，或飄浮在雲端，或出現在星河之中，他們身軀廣大，神光繚繞，香火之氣形成朵朵青雲飄浮在他們四周。
　　他們的面前，龐大的香爐中，香火之氣裊裊升起，還有從下界而來的香火之氣，不斷湧來，化作雲氣和飄蕩在他們腦後腋下的飄帶，逐漸形成不凡之力，融入諸神體內。
　　青雲大輦從壹尊巍峨無比的神祇身邊飛過，陳實仰頭，看向那尊神祇的面目，恰逢神祇低頭看來。
　　二人目光接觸，陳實立刻感受到厚重無比的神威和無以倫比的壓迫感。
　　這尊神祇吸收了數千年的香火，神力浩瀚無邊，甚至堪的相好?不對，不對，她明明很喜歡小十，不像隔代親......”
　　西京棲霞觀的白衣女仙壹直是個傳說，被真王封印鎮壓，除了十三世家有過關於女仙容貌的記載，很少有人見過她的真容。
　　會試那場大考時，白衣女仙剛剛從封印中脫困，便被內閣十三大臣調動真王九殿重創，陳棠也沒有見過女仙的容貌，因此只知道當時有被鎮壓的史前災厄出來，惹出了動亂，但壹直不知道災厄就在陳實身邊。
　　青雲大輦中，白衣女仙打個哈欠，趴在陳實的腿上睡覺。
　　陳實略微有些緊張，只覺下屍神彭踽又壯大幾分，心道：“此次與楊弼壹戰過後，我定要尋個機會，把彭踽斬了省得它總是讓我心猿意馬，阻礙我修行!”
　　白衣女仙睜開壹只眼，偷偷看他，見陳實看過來，連忙閉上眼睛，白皙的臉蛋上飛過壹抹嫣紅。
　　陳實心神壹蕩，有了些許異樣的感覺，心中暗暗警覺：“我要進步，要取得更高成就，我得盡早幹掉彭踽!它總是鼓動我對這女孩心動.....她好香啊——”
　　正在這時，無邊的神光映照而來，穿透了青雲大輦的蔥翠青山，讓青雲並同三輪大日，都現出原形，還原成寶輦上繡出的青雲和三顆頂珠。
　　陳實收斂異樣的心思，推開窗欞向外看去，但見壹片波瀾壯闊的山河映入眼簾，群山此起彼伏，群星在天空中匯聚，形成星河，浩蕩奔流。
　　壹尊尊偉岸無比的神祗或坐或立，或飄浮在雲端，或出現在星河之中，他們身軀廣大，神光繚繞，香火之氣形成朵朵青雲飄浮在他們四周。
　　他們的面前，龐大的香爐中，香火之氣裊裊升起，還有從下界而來的香火之氣，不斷湧來，化作雲氣和飄蕩在他們腦後腋下的飄帶，逐漸形成不凡之力，融入諸神體內。
　　青雲大輦從壹尊巍峨無比的神祇身邊飛過，陳實仰頭，看向那尊神祇的面目，恰逢神祇低頭看來。
　　二人目光接觸，陳實立刻感受到厚重無比的神威和無以倫比的壓迫感。
　　這尊神祇吸收了數千年的香火，神力浩瀚無邊，甚至堪比大蛇玄山。
　　他沒有肉身，用的是不凡之力再造金身，身上甚至有些奇異紋理，應是再造金身時凝聚而成的符箓，極為復雜!
　　“冢中枯骨而已。”陳實收回目光，輕撫膝上美人的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