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奪關

　　箭筈關南面也是長長的峽谷，但峽谷比較寬，寬達百丈，百步外是壹個轉彎口，呈七十度的轉彎，峽谷折向西南，走數裏後再折向東南，整個峽谷就是壹個‘S’型的路線。
　　此時，就在峽谷轉彎處千余名宋軍貼著崖壁而站，陳慶站在壹塊大石背後，註視著城門處的交涉。
　　楊元清的心懸了起來，“對方的主將怎麽來了？這下恐怕糟糕了。”
　　陳慶擺擺手，“沈住氣，事情還沒到那壹步，讓弓弩手準備！”
　　楊元清回頭低聲喊道：“弓弩手準備了！”
　　三百名弩手手執軍弩，已經準備就緒，就等最後的命令。
　　關城邊，主將王漣指著大石怒道：“這運的是什麽東西？”
　　都頭連忙上前稟報道：“將軍，這是壹塊奇石，是蔣家老爺子派人從汴梁搞來的，以前皇帝玩的東西。”
　　王漣當然知道王老爺子酷愛石頭，自稱石癡，但他並不像都頭那樣沒見識，怒道：“皇帝玩的是太湖石，妳這是屁的太湖石，妳以為我不懂？”
　　黑胖管事便是都頭鄭平裝扮，他父親和祖父都是商人，從小受到熏陶，他來裝扮這種管事、商人，可以說惟妙惟肖。
　　鄭平連忙上前道：“將軍，這不是太湖石，這是靈璧石，它酷似範寬的溪山行旅圖，因而被稱為溪山行旅石，宣和二年在汴梁轟動壹時，是當時天子的珍玩，我們花了兩千貫錢才買到的，它價值起碼幾萬貫，下個月老爺子七十大壽，這就是給他的壽禮。”
　　這也是在欺負當兵的不讀書、沒見識，這種方墩墩的巨石怎麽可能和溪山行旅圖搭上關系？
　　蔣老爺子下個月的壽辰王漣也收到了請柬，按理他可以給個面子，直接放石頭過關，但作為主將，他壓力山大，他得給三百士兵找俸祿。
　　別的漢軍可以搶掠縣城發財，但他的軍隊什麽機會都沒有，就守著這座光禿禿的關隘，還有三十名女真士兵監視著他們。
　　倉庫裏的物資也休想變賣。
　　沒辦法讓士兵發財，又沒有俸祿，士兵都會逃亡，壹旦士兵逃亡過多，他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所以任何可以撈錢的機會，王漣都不會放過，哪怕是很熟悉的蔣老爺子。
　　王漣逼視著都頭冷冷道：“價值幾萬貫的名石，妳只按兩千貫來收稅，妳覺得合適嗎？”
　　都頭額頭上的汗流下來了，他心中暗罵王漣鼻子跟狗壹樣靈，他連忙道：“卑職是大老粗，不懂這種石頭的價值，在卑職看來，它就壹文不值！”
　　“少給我來這壹套，妳拿了多少好處，以為我不知道？我告訴妳，這塊石頭必須頂格征稅，妳若不征，那差額就妳自己掏！”
　　“卑職明白了！”
　　都頭滿頭大汗跑過來對鄭平道：“王管事，真抱歉，將軍說必須交五十貫的稅，否則不能進關！”
　　想要錢還不好說嗎？就怕他們不肯收錢。
　　鄭平裝作萬分不情願，磨磨蹭蹭補了三十貫稅錢，還必須是銅錢，鐵錢不要。
　　王漣這才算放過他們，他大喝道：“進關慢壹點，當心別撞壞城門！”
　　夥計們在前面趕著毛驢，鄭平也跑到前面去領路，大喊道：“走正中，當心，不要碰到城門！”
　　木拖車拉著幾千斤重的大石壹點點前行，慢慢進了城門，但就在這時，只聽轟隆壹聲巨響，兩根車軸幾乎同時斷裂，巨石重重地坐在地上。
　　緊接著，五名夥計拔出匕首，狠狠捅進了毛驢頭部，十幾頭毛驢同時被殺死，五名夥計撒腿便向關城內奔去。
　　這壹串變化來得太突然，幾乎是同時發生，讓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就在這時，轉彎處忽然出現數百名宋軍士兵，壹起舉弩發射。
　　密集的弩矢射向城門，士兵們躲閃不及，紛紛中箭倒下，王漣肩膀也中了壹箭，他壹個趔趄，栽倒在地上。
　　王漣趴在地上痛苦地大喊道：“快關閉城門！”
　　“將軍，城門被堵住了，關閉不了！”
　　王漣終於明白了，這哪裏是什麽狗屁奇石，分明就是用來擋門的普通山石，這幫混蛋！
　　他狠狠壹拳砸在地上，他掙紮著爬起身向城內逃去。
　　宋軍騎兵出現了，三百名騎兵如風馳電掣般沖來，激起滾滾黃塵，陳慶揮舞大鐵槍，壹馬當先，百步距離對於戰馬只是瞬間之事。
　　陳慶大喝壹聲，用鐵槍挑開大門，率先沖進了城內，三百名騎兵也如狂風壹般從巨石兩邊沖進關城內。
　　在後面，七百名步兵也手執長矛疾速奔跑而來，雖然人數不多，卻聲勢駭人，他們不比騎兵落後多少，很快也殺進了關城。
　　宋軍騎兵剛殺進關城，迎面數十支箭矢疾速射來，幾名宋軍騎兵躲閃不及，中箭落馬。
　　陳慶撥打掉幾支射向他的狼牙箭，這才發現三十名女真騎兵迎面殺來。
　　陳慶大吼壹聲，迎戰上去，鐵槍如暴風驟雨般疾刺，四五名女真騎兵被他挑翻落馬。
　　陳慶沒有找到鄭平等人，他眼光壹掃，發現壹名敵將正帶著數十名士兵企圖沖上城墻甬道，鄭平和五名手下用長矛在甬道上方頂住。
　　他們都穿著平民衣服，沒有盔甲，兩名同伴已經中箭倒地，生死不明，形勢十分危急。
　　“妳們頂上去！”
　　陳慶讓手下騎兵沖上去頂住金兵，自己摘下弓，抽出壹支箭，拉弓疾射，壹支狼牙箭閃電般射向敵軍主將。
　　敵將王漣聽到腦後的風聲，但已經來不及，箭矢的速度太快。
　　‘噗！’
　　壹箭射穿了他的頭盔，箭尖從額頭透出，王漣當場斃命，仰面栽倒。
　　甬道上的士兵這才發現大批宋軍已經殺進城，他們紛紛掉頭向城下逃去。
　　壹千宋軍士兵全部沖進了關城，三十名女真騎兵已悉數被殺死，剩下的漢軍士兵丟盔卸甲，撒腿狂奔，向北城逃命。
　　但很快他們便被騎兵追上，跪下求饒也沒有用，被騎兵壹個個殺死，三百多名守軍，壹個都沒有能逃走。
　　鄭平的手下陣亡兩人，他們穿著夥計的布衣，抵擋不住敵軍的弓箭，鄭平也中了壹箭，只是沒有傷及要害，他稍微包紮壹下，便趕去了倉庫。
　　……
　　楊元清負責帶領士兵清理敵軍屍體，陳慶卻帶著十幾名手下來到了倉庫。
　　倉庫是用青石砌成，由二十幾間屋子組成，分為前後兩排，前面壹排是糧草倉庫，而後面壹排是物資倉庫。
　　周圍再用原木和磚石修建了壹丈高的圍墻，由此可見倉庫的重要，連營房也沒有這個待遇。
　　士兵們打開了第壹排的十幾間糧草庫，卻從草堆裏揪出壹人。
　　“饒命……啊！”
　　被揪住的人跪在地上，看服色應該是壹個文吏，他拼命磕頭求饒，聲音帶著哭腔，宋軍不留活口，殺光了守軍，著實把這個人嚇壞了。
　　陳慶打量他壹眼，見他約三十歲左右，體態清瘦，長壹張長臉，壹看就是個讀書人，眼睛充滿了驚惶。
　　“妳是什麽人？”
　　“小人是庫吏，管理這些倉庫，記賬盤點之類。”
　　“叫什麽名字？哪裏人？”
　　“小人叫杜敏，就是汧陽縣人，小人不是漢軍，也沒有投降金兵，原來的庫吏被金兵殺了，小人是被他們抓來的。”
　　男子嚇得渾身發抖，眼看著要哭出來了。
　　陳慶用長槍指著他冷冷道：“妳最好說老實話，我隨便審問幾個人，就知道妳的底細。”
　　“小人沒有說謊，小人是十天前被他們抓來的，家裏還有娘子和兒女，不敢不從啊！”
　　“妳起來吧！我有話問妳。”
　　男子戰戰兢兢起身，陳慶指著倉庫問道：“有多少糧食，多少草料？”
　　“回稟將軍，有壹千二百石小麥，三百石大米，十萬擔草料，還有三千斤腌肉和幾百擔腌菜。”
　　壹石糧食夠壹名士兵吃兩個月，壹千五百石糧食足夠他們吃三個月，草料也夠了。
　　“地窖裏應該還有糧食吧！”都頭鄭平在壹旁忍不住道。
　　他事先做了功課，對城內的情況比較了解。
　　“地窖裏有冰凍的羊肉和酒，女真人不吃腌肉，他們要吃新鮮羊肉，酒也是他們的，漢軍沒有資格享用。”
　　陳慶總得自己還遺漏了壹件極為重要之事，但壹時頭腦卡住了，怎麽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