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九十壹章 押司

　　武太谷擔任押司已經有十幾年了，他今年四十五歲，他很想再升壹級為主薄，但有硬條件，那就是要考上明經科，年少時學的東西早已忘得幹幹凈凈，再參加科舉，對他這種中年人顯然不現實。
　　眼看升職無望，武太谷便開始壹門心思撈錢，他想著在退仕之前多撈點錢，讓自己退仕後過得體面壹些。
　　他分管戶籍人口，油水不算多，主要是給人更名改姓，或者私賣空戶籍，比如壹些人想隱姓埋名，就可以買壹個空戶籍，改了名字，身份就徹底洗成另壹個人。
　　只是武太谷雖然比較貪，但他膽子很小，偶然才會偷偷做壹次，然後幾個月都睡不好覺，生怕被人揭發舉報。
　　他壹般只敢做點小動作，主要是給孩子改名。
　　平時有人來托他幫忙，給點好處，他也都笑納了，但都不會太多，最多壹筆只有五貫錢，平時也就壹兩貫錢。
　　但自從他在河北的遠房親戚賀勝找到他後，他壹下子翻身了，短短兩年時間，他至少賺了兩千貫錢，還在城外買了壹塊地，準備造房子了。
　　而且出售的情報都不是機密，其他文吏也能出售，都是堆在庫房墻角的公開資料，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所以他出賣情報也沒有什麽後顧之憂，拿錢也順手，只有壹次，賀勝要知府曹德的戶籍情報，包括曹德住址和家人情況。
　　武太谷是知道的，但他沒敢給對方，那是他第壹次害怕。
　　不過今天武太谷也同樣有點寢食不安，原因是賀勝給了他兩百兩銀子，他表面上好像不太在意，實際上卻十分緊張，兩百兩銀子，去黑市可以兌換壹千兩百貫錢。
　　房間裏，武太谷關上門窗，坐在椅子上發呆，桌上是壹堆白花花的銀子，他很清楚對方的訴求不會簡單，如果自己替他們做了，會不會被抓起來斬首？
　　“大郎，彭知縣來了！”外面傳來他妻子的聲音。
　　武太谷壹激靈，連忙將銀子收進抽屜，起身道：“我來了！”
　　來到院子，只見知縣彭世榮站在院子裏，後面還跟著兩人，此時天色已晚，武太谷看不清後背的人，還以為是知縣隨從。
　　他連忙上前躬身行禮，“卑職參見縣君！”
　　彭世榮指指身後道：“其實不是我來找妳，我只是帶個路！”
　　他讓出了背後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道：“這位是內衛種將軍，他要向妳調查壹些情況！”
　　武太谷聽到‘內衛’二字，儼如當頭壹棒，嚇得他臉色大變，連退後幾步，再也站不住，壹屁股坐在地上。
　　種桓淡淡道：“賀勝應該找過妳吧！”
　　武太谷驚得肝膽皆裂，翻身磕頭，“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彭世榮暗暗嘆口氣，剛才種桓找到他時，他還不太相信，現在他明白了，武押司果然有問題。
　　“妳們忙，我先回去了。”
　　彭世榮不便參與查案，便先走壹步。
　　種桓帶著幾名走進書房，武太谷連忙把抽屜裏的白銀拿出來，“這是賀勝今天給我的白銀，我不敢不收！”
　　“這兩年妳收了賀勝不少錢吧！”
　　武太谷臉色慘白，撲通跪下，“我是收了錢，但我保證沒有提供任何機密情報，只是普通人口戶籍方面的資料。”
　　“但人口戶籍也涉及到官員住址和家庭成員情況，不是嗎？”
　　武太谷低下頭小聲都：“重要官員沒有提供，都是壹些普通的小官。”
　　“砰！”
　　種桓重重壹拍桌子，怒斥道：“妳這是通敵之罪，當斬！”
　　種桓拔出了腰中寶劍，寒光閃閃，鋒利無比。
　　武太谷驚恐萬分，拼命磕頭道：“將軍饒命，卑職知錯！卑職知錯！”
　　種桓把寶劍放在桌上，緩緩道：“我可以給妳壹個機會，表現得好，說不定只會免職，就看妳願不願意抓住這個機會！”
　　“卑職願意！卑職壹定洗心革面，絕不再犯！”
　　“那倒不是，妳壹定要繼續和他們接觸，但必須按照我的指令來做，聽懂了嗎？”
　　“卑職明白了，壹定照辦，絕不含糊！”
　　“妳先起來坐下！”
　　武太谷這才註意到妻子端著茶站在門口，驚訝地望著他。
　　他連忙擺手，“妳先出去，在談正事！”
　　他妻子連忙退下，種桓對他道，“先坐下吧！”
　　武太谷屁股挨著椅子壹角戰戰兢兢坐下，種桓這才問道：“今天賀勝找妳做什麽？”
　　“他就給我兩百兩銀子，沒有提要求，要等他總管皮向陽回來再說，但我估計是重要事情，否則不會給那麽多。”
　　“皮向陽什麽時候回來？”
　　“他說明天或者後天，沒有準信。”
　　種桓點點頭道：“今天就這樣吧！我會安排壹個手下在縣衙，壹旦他們向妳提出要求，妳要立刻和我手下聯系，他明天會找妳。”
　　“卑職記住了！”
　　種桓帶著手下走了，武太谷無力地滑坐在地上，雙手痛苦地抱著頭。
　　他妻子走進，驚恐問道：“大郎，他們是誰？”
　　“他們是內衛！”
　　“啊！妳犯事了？”
　　武太谷點點頭，“妳以為我買地的錢是怎麽來的？賀勝是個金國探子。”
　　妻子壹拍大腿急道：“那可怎麽辦啊！要不，妳連夜逃吧！”
　　“逃個屁啊！”
　　武太谷長嘆壹聲，“現在我給他做事，如果做得好，能免除死罪，我就希望賀勝那個混蛋趕緊來找我！”
　　……
　　次日上午，皮向陽回到了太原，壹路風塵仆仆，但他顧不上休息，把宋寬找來交代任務。
　　“這次是都元帥親自給我下達任務，讓我無論如何要搞到鐵火雷的配方，或者樣本，這也是天子的旨意，我們任務很重。”
　　宋寬遲疑壹下道：“我記得之前不是搞到過壹次鐵火雷嗎？還花了五萬貫錢。”
　　皮向陽搖搖頭，“我懷疑那是假的鐵火雷，無論火藥和鐵殼都讓人懷疑，我臨走時親自看了留下的鐵殼，打磨得非常光滑致密，很厚實，雖然木火雷和瓷火雷都是厚壁，但那玩意容易摔碎，必須要厚壹點，厚壹點也能炸開，可這是生鐵啊！那麽細密厚實的鐵火雷怎麽可能炸得開？不是要越薄才能炸開嗎？”
　　宋寬笑道：“總管說得有理！”
　　皮向陽哼壹聲道：“可那幫火器匠卻說我滿口胡言，什麽都不懂，大放厥詞，他們就是壹句話，這鐵火雷肯定是真的，我也無話可說，就想著找壹個真的給他們看看。”
　　“要找真東西，恐怕得去京兆！”
　　“這妳就不懂了！”
　　皮向陽淡淡道：“越是靠近京兆，就越管理得嚴格，越找不到東西，想找鐵火雷，還得去偏遠之地。”
　　這時，手下在堂下報告，“總管，周清來了！”
　　皮向陽笑道：“正想找他，他就來了，趕緊讓他過來！”
　　不多時，周清匆匆走上堂，單膝跪下行禮，“參見總管！”
　　皮向陽問道：“老宋囑咐妳的事情，妳都做了嗎？”
　　“卑職之前就認識壹名專門管火器的都頭，這次宋統領專門叮囑，卑職又請他喝了兩頓酒。”
　　皮向陽大有興趣，連忙問道：“妳們聊到鐵火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