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三章 危局

　　李泉發出的緊急鷹信在次日下午飛到了終南縣。
　　鷹信中的消息著實讓陳慶吃了壹驚，他立刻召集重要將領商議對策。
　　鷹信的消息也讓將領們震撼了，金國皇帝親自下詔圍剿他們，光憑這壹點就足以讓他們引以為傲，但現在他們還顧不上這壹點，居然有數萬金兵前來圍剿他們。
　　嚴峻的形勢使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嚴肅，楊元清輕輕咳嗽壹聲道：“金兵對我們發起圍剿的前提是我們藏身地暴露了，統領，我們必須盡快離開終南縣。”
　　幾名將領都紛紛道：“統領，楊副將說得對，我們必須盡快撤離。”
　　陳慶點點頭，“我也知道要撤離，關鍵是怎麽走，去駱儻道，還是向東走子午谷？”
　　楊元清又勸道：“統領，去子午谷有兩百裏，風險太大，我建議走駱儻道。”
　　這時，第壹次參加議事的牛臯道：“前往駱儻道的山道我很熟悉，我可以帶路。”
　　眾人壹起向牛臯望來，楊再興問道：“現在是冬天，也可以走嗎？”
　　“可以走，那條路有溫泉，壹般不怎麽積雪，騎兵也可以走，只是必須輕裝簡行，大車更不行。”
　　眾人再次望向統領陳慶，最後是他做決策。
　　陳慶輕輕嘆口氣道：“我們的對手是完顏昌，此人深謀遠慮，非常狡猾，我領教過他的手段，我沒猜錯的話，駱儻道已經被封鎖了，子午谷也壹樣，他絕不會讓我們撤回漢中。”
　　“那就直接殺出去，和他們拼了！”劉璀狠狠壹拳砸在桌上道。
　　陳慶卻笑了笑道：“有時候越是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我只是說風險比較大，但並不是說我們不能冒風險。”
　　陳慶隨即對楊元清道：“多帶壹些糧草，財物看看能不能找壹個地方隱藏起來，以後再來取，其他多余的物資都分給百姓。”
　　牛臯接口道：“卑職知道壹個很隱蔽的地方，可以隱藏財物不會被發現。”
　　陳慶點點頭，“元清，最好今天就處理好，我們晚上連夜離開！”
　　……
　　士兵們只攜帶了糧食和草料，他們自己的財物和軍隊的財物壹起隱藏了起來，三更時分，軍隊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終南縣，向駱儻道方向進軍。
　　從終南縣到駱儻道，正常情況下是要先從終南縣出去，向北走數十裏，到了平原地區，再向西繞道去駱儻道，前後要走近壹百五十裏，而從終南縣背後壹條山道插過去，路程只有四十裏。
　　這條路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走馬匹，常常有商人用毛驢馱著鹽糧從漢中走這條山路來到終南縣。
　　山高林密，怪石嶙峋，盡管現在是隆冬季節，北方是白雪皚皚，但這條山谷確實沒有積雪，竟然還有流水潺潺，陳慶試了試水溫，水居然是溫的，說明這是溫泉水流出來，有溫泉就有地熱，難怪這裏感覺不是很冷，地表溫度在零度以上，下雪就積不起來。
　　盡管戰馬可行，沒有積雪，但道路還是很不好走，主要是山路忽高忽低，亂石太多，稍不留神，腿就會被鋒利的石棱劃傷，最狹窄的壹條石縫，壹匹馬剛好可以擠過去，馬匹上馱有物品，就會卡住，過不去了。
　　宋軍不得不把東西卸下來，先讓戰馬過去，然後人再慢慢拖著糧草過去。
　　四十余裏的山路，足足走了五個時辰，到第二天中午才走出來，前面就是駱儻道的北部山區了。
　　陳慶之所以要冒這個風險，是他判斷敵軍不可能正好堵在山路出口上，如果他們到了敵軍的南面，那就直接去漢中，如果他們在敵軍北面，那也可以隨機應變。
　　軍隊在壹處山谷內休息，陳慶派斥候去南北兩邊探查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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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後，斥候帶來的消息不容樂觀，南面十裏外就是壹支協從軍大營，正好扼斷了南下的必經之路，人數約萬人左右。
　　而北面則發現有女真軍的蹤跡，但沒有找到女真軍的駐營。
　　陳慶沈思良久，對楊元清笑道：“完顏昌總誇我膽識過人，我就讓他領教壹下，什麽叫膽識過人！”
　　他事先已經有了準備，讓士兵把頭盔塗成藍色，稍稍晾幹後，命令全軍翻身上馬，隊伍向北面緩緩而去。
　　走了不到十裏，兩裏外的山坡上忽然出現了壹支女真騎兵，約百余人，他們的打扮陳慶很熟悉，是女真遊哨騎兵。
　　‘嗚——’
　　遊哨騎兵吹響了號角，陳慶也命令士兵吹響號角回應，‘嗚——’
　　片刻，遊哨騎兵向他們奔了過來，楊元清低聲笑道：“他們沒有懷疑我們，否則不敢靠近我們。”
　　陳慶向王鐸壹招手，“妳來應對他們！”
　　王鐸會說女真話，他催馬迎了上去，高聲問道：“是阿盧樸將軍的隊伍嗎？”
　　遊哨騎兵百夫長打量他們壹下，喝問道：“口令？”
　　“天羅地網！”
　　天羅地網是完顏昌和完顏兀術約好的口令，防止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百夫長又問道：“妳們是誰的部下？”
　　“我們是第二軍統制李農將軍的部下。”
　　王鐸的回答沒有任何破綻，他們的裝扮也沒有破綻，藍色頭盔，正是李農軍隊的特征。
　　當然，如果百夫長再深入進去，就會發現破綻了，協從軍清壹色的皮甲、銅盔，但陳慶的軍隊至少有壹半都是山文甲和兜鍪。
　　不過陳慶有意讓身穿齊軍盔甲的新兵走在外圍，而齊軍盔甲和協從軍盔甲完全壹樣。
　　最關鍵還是口令正確，女真百夫長也就沒有註意別的細節，畢竟他們也不太了解協從軍。
　　“可以通過！”
　　百夫長壹調馬頭，率領女真遊哨騎兵向東面奔去。
　　陳慶立刻命令軍隊加快速度北上，地上都是厚厚的積雪，騎兵再快也快不起來。
　　北面和西面都是低緩的山林，完顏阿盧樸率領的五千騎兵就在壹片山林內休息，完顏昌命令他配合完顏活女從西面進攻終南縣，但完顏阿盧樸卻不肯賣力，他以道路艱難為理由，磨磨蹭蹭，遲遲不肯趕往終南縣。
　　這時，有遊哨騎兵趕來匯報，南面出現了壹支三千人的漢人騎兵，經過詢問，是第二軍李農的手下。
　　“口令報了嗎？”
　　“回稟副元帥，口令沒有問題，對方頭盔是藍色的，好像也對。”
　　完顏阿盧樸哼了壹聲，“這些漢人稀奇古怪，好好頭盔塗成藍色，以彰顯與眾不同，有什麽不同，不都是我們女真人的狗嗎？”
　　壹名女真將領湊趣笑道：“狗也有各種顏色，黃狗、黑狗、花狗……”
　　眾人壹陣大笑，這時，副將蕭樅沈吟壹下道：“有點奇怪，這支軍隊向北走做什麽？終南縣可是在東面。”
　　雖然蕭樅被完顏兀術提拔為萬夫長，取代完顏阿盧樸成為西路軍都統制，但他不是萬戶，連千戶猛安都不是，而完顏阿盧樸可是堂堂的女真皇族，盡管他在皇族內的地位也不是很高，但遠遠不是蕭樅能比的。
　　所以在圍剿陳慶時，蕭樅只能成為完顏阿盧樸的副將。
　　完顏阿盧樸不滿地瞪了他壹眼，“有什麽奇怪的，既然叫天羅地網，難道北面不是天？他們只負責外圍，攻打終南縣是女真人的事情，輪不到他們。”
　　完顏阿盧樸對蕭樅沒有壹點好臉色，壹個契丹奴竟然取代自己成為主將，西谷損兵折將，讓陳慶逃脫，他蕭樅就沒有責任？
　　蕭樅默默坐下，盡管他覺得這支軍隊十分可疑，但他不想和完顏阿盧樸發生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