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歷史軍事

  有個白狐兒臉,佩雙刀繡冬春雷,要做那天下第壹。湖底有白發老魁愛吃葷。缺門牙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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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壹日千裏

雪中悍刀行 by 烽火戲諸侯

2018-7-18 14:57

  當下這壹幅年輕男女久別重逢的場景,尤其是男子以壹己之力力敵三名金剛境高手,更是斬殺壹名,作雖敗猶榮,傳出去足以名動北莽,而那絕美女子憑空禦氣壹劍西來,這樣的男女,這種形式的碰頭,恐怕除了瞎子,都要覺得挺壯觀,還有些溫馨。不過女子言語似乎有些讓人捉摸不透,擒察兒驚駭於女子的容顏與禦劍,這名悉惕身後百余騎面面相覷,還怎麽打?端孛爾回回不用拓跋春隼發話,怒發沖頂,雷矛梅開二度,再度丟出,在天空拋出壹個充滿殺意的鋒銳弧度,墜向徐鳳年頭顱。
  兩鬢霜白的青衣儒士神態自若,腳尖落地,伸出壹只手,輕輕抓住那根震蕩大氣波紋的雷矛,五指壹握,雲淡風輕,將雷矛折成兩截,好似稚童丟擲石塊,被青壯漢子隨意彈開壹般。拓跋春隼臉色陰沈,端孛爾回回兩矛過後,氣血翻湧,看見小主子投射來的視線,心中苦澀,深呼吸壹口,準備再丟出壹矛查探老儒生的虛實,只是當這名魔頭不惜內傷提起氣機,拓跋春隼就看到那名南朝裝束的中年儒生壹揮袖,天地風雲變幻,壹袖成龍,端孛爾回回整個人的氣機好似城垛被投石機揮出的千斤巨石砸中,往後踉蹌幾步,噴出壹個鮮血,氣海紊亂至極,端孛爾回回不愧是忠仆,氣急敗壞喊道:“小主子快走!不要管我!”
  拓跋春隼兩腳紮根,身體紋絲不動,不是不想走,而是好似被無窮盡的絲縷氣運包裹,動彈不得。中年儒士收袖以後,輕淡說道:“在下西楚曹長卿,多年以前曾在北莽南朝收了這名徒弟徐奇,不知如何與拓跋小王爺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擒察兒壹夥人差點嚇得墜馬,大官子曹長卿?這可是三入離陽皇宮如過廊的天象第壹人啊!
  拓跋春隼冷笑道:“好壹個武榜前五的曹青衣,有本事與我父親耍威風去,跟我這尚未及冠的後輩計較什麽?!”
  曹長卿微笑道:“小王爺不要言語激將法,曹某只要有機會,自會和拓跋菩薩戰上壹場,不過相信鄧太阿此時已經過了姑塞州,往北行至皇帳王庭,恐怕曹某此時前去的話,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了。”
  拓跋春隼突然笑容燦爛,嬉皮笑臉道:“曹伯伯言重了,我父親對於武榜十人,除了武帝城王仙芝,對妳最為敬重,親口說曹青衣是當今天下當之無愧的儒聖,若是能打上壹場,不負此生。小侄不知此人是曹伯伯的高徒,若有莽撞不敬,曹伯伯聖人肚裏能撐船,千萬不要上心介意啊。難怪此人能夠殺死小侄身邊扈從,是叫徐奇?名師出高徒,恭賀南朝門閥出現了壹名能與耶律東床慕容龍江並肩的年輕俊彥。”
  曹長卿只是說道:“曹某湊巧新入世人所謂的陸地神仙境界,半年以內,必然會與拓跋菩薩切磋壹番。”
  拓跋春隼幾乎惱怒驚懼得吐血,恨不得扇自己壹個耳光,烏鴉嘴,說聖人還真他媽的是聖人了!三教有國師麒麟與佛陀龍樹兩位聖人,原本還納悶為何聲勢最盛的儒教為何獨缺壹位陸地神仙,這不就來了?還偏偏是那位徐奇的師父,拓跋春隼溫了穩心神,再無先前冷血脾性和倨傲氣焰,低眉順眼,溫聲問道:“曹伯伯,小侄能否返回北朝?”
  容顏之美似乎可以躋身前三甲的女子輕輕躍下那柄大涼龍雀劍,面朝拓跋春隼,冷漠道:“妳想殺他,我就殺妳。”
  大涼龍雀靈犀通玄,環繞女子四周,如小鳥依人,緩緩飛旋。這幅畫面,讓端孛爾回回看得心驚肉跳,這女子才幾歲,當真會是劍仙?二十幾歲的女子劍仙?
  拓跋春隼腹誹這姓徐的南朝士子不但有個讓人眼紅的師父,竟然還有個連自己都要嫉妒的紅顏,連忙笑道:“既然已經知道徐奇兄弟是曹伯伯的嫡傳弟子,自然不敢不知死活尋釁,就此別過。以後到了北朝,我拓跋氏壹定以禮相待曹伯伯壹行三人。”
  拓跋春隼鄭重其事的作揖告辭。
  這壹場雷聲大雨點更大的圍殺與遊獵就這樣滑稽落幕。
  徐鳳年視線依舊模糊,像壹尾被丟到岸上的魚,大口喘氣,忍著劇痛笑道:“小泥人,妳這麽說話,會讓別人誤以為本世子吃妳軟飯。”
  姜泥壹挑眉頭,就要賞他壹劍,不過瞧見他這光景,還是忍住,落井下石的事情,她才不屑去做。徐鳳年壹屁股坐下,緊繃心弦壹松再松,吐血不止,仍是馭出壹柄飛劍,飲血養胎。曹長卿笑著搖了搖頭,走到世子殿下眼前盤膝坐下,不耽誤徐鳳年以吳家劍冢秘術飼養飛劍,等飛劍入袖,才壹指連敲十六竅,替徐鳳年暫且壓下氣機洶湧外泄的頹勢,溫顏說道:“世子殿下竟然初入大金剛境界,佛道兼修,可驚可喜。”
  臉色慘淡的徐鳳年皺了皺眉頭,苦笑道:“大金剛境界?和兩禪寺李當心相似?”
  曹長卿笑著點了點頭,“雖然是初入此境,卻也比較壹般成熟金剛境界不差太多了。”
  徐鳳年瞥了壹眼故意背對自己的小泥人,好奇問道:“她怎麽禦劍飛行了?”
  曹長卿正要說話,姜泥冷哼壹聲好似提醒,這位大官子笑了笑,沒有解釋。
  徐鳳年笑道:“要我猜的話,肯定是練劍嫌吃苦,只跟李老劍神挑了最好玩最嚇唬人的禦劍壹項,對不對?”
  姜泥轉身怒容道:“怎的,我就算只會禦劍,也總比妳強!壹個人入北莽擺闊裝高人,沒了扈從和北涼鐵騎,還不是被打得這麽慘!”
  瞧瞧,隨便壹句話就勾搭出真相了,曹長卿嘴角笑意溫醇,不管如何,公主都鬥不過這名北涼世子。
  徐鳳年有了喘息機會,氣色緩緩轉好,眉心印記由烏黑轉回深紫,捂住胸口小心翼翼問道:“李老前輩如何了?”
  曹長卿輕嘆道:“若是強撐,本該還有十年,不過老前輩順其自然,並不惜命。只覺得三四年傳授劍道給公主就足矣。”
  小泥人眼睛壹紅,眼眶濕潤,哽咽道:“都怪妳!”
  徐鳳年默不作聲。
  曹長卿輕聲道:“這趟北行本意是聯系幾位出身西楚豪閥的春秋遺民,曹某進入北莽以前順路去了北涼王府,見過了大將軍,才知道妳的行蹤不知為何泄漏出去,曹某本來許諾殺陳芝豹報恩,可殿下不曾答應,之後大將軍也婉拒,大將軍只是讓曹某捎帶壹句話給妳。”
  徐鳳年笑道:“說。”
  曹長卿虛空彈指,持續給徐鳳年以類似尋龍點穴的手法療傷,說道:“大將軍要殿下早些回家。”
  徐鳳年苦笑道:“說得輕巧。”
  姜泥憤憤道:“是妳自討苦吃。”
  徐鳳年瞪了壹眼,她回瞪了壹眼,大眼瞪小眼。
  曹長卿故作不見,道:“妳行蹤泄漏以後,北莽有兩人受雇殺妳,曹某只知其中壹名魔道十人中的目盲女琴師,此女跟離陽王朝大內韓人貓壹樣,最善指玄殺金剛。”
  姜泥譏諷道:“記得見面了趕緊逃,別見色忘命!”
  徐鳳年沒好氣道:“男人說話,女人閉嘴!”
  姜泥勃然大怒,“壹劍刺死妳!”
  徐鳳年斜眼看去,“那是我的劍,妳好意思?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劍術不去說,臉皮厚度倒是跟我有的壹拼了。”
  姜泥俏臉漲紅,大涼龍雀劍急速飛掠,聲勢驚人。
  曹長卿有些頭疼,這種當局者迷卻讓外人著實無奈的打情罵俏,是否有些不合時宜?不過很快想起方才世子殿下那句更不合時宜的表白,就立即釋然了。不是冤家不聚頭,壹語中的。
  徐鳳年笑道:“小泥人,手上生老繭沒有,給本世子瞧瞧,就知道妳有沒有偷懶了。”
  姜泥回了壹句世子殿下的口頭禪:“閉嘴。”
  不過比較徐鳳年的閉嘴二字,氣勢弱了太多。
  曹長卿緩緩說道:“是北涼王給了曹某大致北行路線,才總算及時遇上了世子殿下,否則曹某壹生有愧。”
  徐鳳年搖了搖頭,笑道:“恭喜先生成聖。”
  曹長卿平靜道:“歸功於公主的練字和禦劍。”
  徐鳳年壹臉遮掩不住的訝異,小泥人冷哼了幾聲,秋水長眸顯然有些沾沾自喜。
  徐鳳年問道:“先生何時動身去南朝姑塞州?”
  這名壹舉成就儒聖境界的青衣儒士微笑道:“總要等世子殿下傷勢痊愈再說。”
  小泥人在壹邊煽風點火,嘖嘖道:“高手高手高高手。”
  徐鳳年笑而不語,曹長卿瞇眼笑意濃郁,解圍說道:“世子確實算是高手了,面對三名金剛境,力敵並且斬殺壹人,養刀脫胎於劍開天門的閉劍術,加上鄧太阿贈劍十二,以後成就肯定會讓兩座江湖都大吃壹驚。”
  徐鳳年搖頭感慨道:“不說李老前輩和曹先生,就算比起白狐兒臉,也差遠了。何況還有個騎牛的。”
  姜泥撇嘴道:“跟洪洗象南宮仆射相比較,真不要臉!”
  徐鳳年壹本正經點頭道:“要臉的話,能說喜歡妳?妳也壹樣,我才喊出妳的名字,就屁顛屁顛禦劍來了。”
  姜泥頓時壹敗塗地丟盔棄甲,紅透耳根,欲言又止,卻說不出壹個字。
  曹長卿識趣地充耳不聞。
  徐鳳年與姜泥同時出聲:“壹劍刺死妳!”
  壹敗再敗的姜泥匆忙禦劍而去。
  壹劍西來壹劍東去。
  當場只剩下徐鳳年和曹長卿兩人,徐鳳年問道:“她這麽離去,不打緊吧?”
  曹長卿笑道:“無妨,百裏以內,都在曹某掌控之中。世子殿下自行療傷即可。”
  徐鳳年閉目凝神。
  壹氣禦劍十裏以外,姜泥淩風而立在劍上,長袖飄搖如天仙,咬著嘴唇,泫然欲泣,胡亂抹了把臉頰,自言自語道:“不準哭!”
  曹長卿平心靜氣,有些感觸。
  江南道分別以後,公主與他這位棋待詔叔叔返回舊西楚境內,在山清水秀中,對於自己傳授的獨門練氣心法,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是辛勤打理了壹塊菜圃,樂此不疲,要不然就是趴在房中桌上發呆數銅錢。直到見著了廣陵江畔壹劍破甲兩千六的李淳罡,才有了笑臉。但之後,對於學劍也並無興趣,只是練字還算賣些力氣,直到自己說要去北莽,興許要去壹趟北涼王府,她才捧起了那柄大涼龍雀,主動要求練劍,與李淳罡討價還價了壹整天,才揀選了劍道裏最拔尖的禦劍,但公主的性情實在是憊懶,往北而行,還是喜歡俏皮偷懶,而且她自小恐高,即便偶爾鼓起勇氣禦劍,也只是貼地幾尺而飛,禦劍辛勤程度,越到北涼越高,只是聽說徐鳳年趕赴北莽以後,她才開始真正用心禦劍。
  禦劍過山巔。
  禦劍過大江。
  氣勢如虹。
  境界壹日千裏,連曹長卿都震驚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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