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梟雄

高月

歷史軍事

  這是壹個英雄輩出的時代,李世民、竇建德、王世充、李密、蕭銑、張須陀、李靖、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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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青海長雲暗雪山 第四十壹章 楊家之請

天下梟雄 by 高月

2018-7-2 16:14

  楊元慶手上竟是壹團晶瑩剔透的雪球,冰冰涼涼,冒著絲絲冷氣,冰兒眼睛壹亮,迅速爬了過來,伸手便抓,稚嫩的小聲音嬌嚷道:“給冰兒!”
  但出塵的手更快,壹伸手便將雪團從楊元慶手中奪走,扔到壹邊,埋怨楊元慶道:“這麽冰冷的東西不能給她玩!”
  冰兒見母親把雪團扔了,小嘴咧了咧,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楊元慶連忙將女兒抱在懷中,連聲哄她,“爹爹再給冰兒捏壹個。”
  裴敏秋無奈地嘆口氣,對楊元慶道:“元慶,她畢竟才壹歲,還小,不要給她玩這些冰雪,壹旦病了可不得了。”
  “這有什麽關系,我壹兩歲時不是照玩不誤?”
  楊元慶有些不滿,又對出塵道:“妳兩歲時還光著腳在雪地裏跑,也沒見妳生病,我又不是帶她出去玩,在屋裏玩個雪團也不行,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兒變得這般嬌氣。”
  楊元慶有點生氣地把冰兒放在床上,又出去捏了個小雪團進來,遞給了女兒,“爹爹給妳玩!”
  裴敏秋和出塵對望壹眼,皆苦笑著搖了搖頭,兩人都了解楊元慶的脾氣,壹旦牛勁上來,誰也拿他無可奈何。
  冰兒接過雪團,立刻破涕為笑,玩了起來,她嘻嘻壹笑,小手壹扔,雪團正好砸在楊元慶的鼻子上,壹下子碎裂開了,她歡喜得直拍掌,咯咯直笑,屋子裏的人見楊元慶鼻尖上堆著雪點,模樣兒狼狽,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楊元慶哭笑不得,擦去鼻尖上的雪,將女兒抱起來,在她脖子上用硬硬的胡茬子戳了兩下,“妳這個小調皮,竟敢戲弄爹爹,讓妳知道爹爹的厲害!”
  冰兒怕癢,脖子縮成壹團,快樂得尖叫起來。
  這時,管家婆出現在門口,見老爺正和女兒玩耍,她欲言又止,裴敏秋目光壹瞥,走出來問道:“什麽事?”
  “夫人,是楊府來人了,還有拜帖。”
  裴敏秋接過拜帖,不由嚇了壹跳,上面寫著‘義陽太守楊玄獎’,這是元慶的二叔來了,她看了壹眼楊元慶,低聲叫他道:“元慶!”
  楊元慶放下女兒,走出來問:“什麽事?”
  “妳二叔來了,在客堂等候。”裴敏秋將拜帖遞給他。
  楊元慶接過拜帖,楊家來人在他意料之中,他點點頭,“我去見見他!”
  “夫君,要我陪妳去嗎?”
  “不用!”
  楊元慶指了指屋裏,意思是讓她陪出塵母女,他正要走出去,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伸手將敏秋拉到院中。
  敏秋見丈夫要附耳對她說什麽,不由笑道:“夫君,什麽事?”
  楊元慶靠近她耳朵,卻笑著在她臉上輕輕壹吻,轉身便快步去了。
  “妳簡直……胡鬧!”
  敏秋嬌嗔地斥他壹句,卻掩飾不住眼中的喜悅,丈夫並沒有因為出塵的到來而冷落她,剛才因為楊元慶忽視她而心中生出的壹絲失落,又隨著楊元慶這壹吻而消失無蹤了。
  裴敏秋走回屋子,出塵正將冰兒抱在懷中,問道:“元慶有客人嗎?”
  “是他二叔,楊家人。”
  裴敏秋嘆了口氣,“沒見過這麽冷淡的家族親情,父親、正母、兄長、叔父都在,可就像形同陌路壹樣,到現在我都沒進過楊府壹步,更沒有見過楊家人。”
  出塵卻冷笑壹聲道:“這壹點都不奇怪,楊家人重嫡輕庶,容不下元慶,還有他那個所謂正母,心腸歹毒,從小就恨不得把元慶餓死才好,元慶為什麽才十歲就要從軍,說到底還是被楊府逼的,我是看透這個家族了,壹個個庸庸碌碌,嫉賢妒能,不知進取,整天生活在祖上留下的光環中,現在元慶當大官了,他們便跑來想拉他回去,可當初他們趕人時怎麽就那樣斬釘截鐵?這樣的家族,只會令人不齒!”
  裴敏秋愕然,從出塵的語氣中,她聽出出塵對楊家的壹絲深深的怨恨,沈默片刻,她小心翼翼問道:“妳還恨楊家嗎?”
  出塵搖了搖頭道:“小時候恨過,恨他們殺死我父親,把我和母親賣為奴隸,甚至要逼我母親嫁給壹個齷蹉的男人,現在我對他們已經恨不起了,不值得我恨,畢竟有失必有得,我在那裏認識了元慶,還學了壹身武藝。”
  “出塵,元慶說妳武藝很高,是嗎?”敏秋好奇地問道。
  “都是小巧之武,和他比起來,上不得臺面。”
  說到這裏,出塵心中也湧起壹絲調皮之意,她從頭發上拔下壹支金釵,輕輕壹彈,金釵如閃電般射出,正射中門簾上的繩索,‘嘩啦!’壹聲,整扇門簾都墜落在地上,把敏秋和兩個丫鬟都著實嚇了壹大跳。
  出塵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在敏秋面前賣弄武藝,連忙歉然道:“敏秋,很抱歉了!”
  裴敏秋卻嫣然壹笑,“等元慶出京,我要和妳住在壹起,至少我心裏就不害怕了。”
  ……
  客堂內,桌上的茶已經涼了,茶碗壹點也沒有碰過,楊玄獎正背著手來回踱步,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不知今天此行能否完成大哥交給他的任務。
  楊玄獎在今年年初調任義陽太守,這次是回京過年,同時也準備明年年初的述職,這是楊廣在去年發布的旨意,天下各郡主官新年過後皆要回京述職。
  楊玄獎是楊家中唯壹和楊元慶關系不錯的兩個人之壹,還有壹個是楊巍,昨天楊家特地召開了家族會議,壹致同意廢除四年前對楊元慶的處罰,承認他是楊家族人,也承認當年對他的處罰不公,在昨天族會上,楊家族人壹致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楊玄獎,因為當年他是唯壹壹個反對者。
  楊玄獎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還記得自己當年在族會上說過的話,‘妳們總有壹天會為這個決定後悔!’時隔四年,這壹天終於到來了,但最後出來收拾殘局卻是他?
  楊玄獎心中又恨又無可奈何,這是家族的決定,他只能服從。
  “二叔,好久不見了!”
  身後傳來了楊元慶低沈的聲音,楊玄獎壹回頭,只見楊元慶出現在門口,依然和從前壹般高大威猛,但楊玄獎還是感到他和從前不同了,最明顯是嘴唇上留了硬硬的胡茬,給人壹種強硬冷肅之感,而且他的目光再沒有從前那般銳利,而是變得深不可測,楊玄獎和他對視時,竟感到壹陣陣的心悸。
  真正的可怕並不是大吼大叫,而是無聲無息。
  楊玄獎苦笑壹下道:“上壹次見到妳是大業二年,這壹晃就是兩年多了。”
  楊元慶笑了笑,壹擺手,“二叔請坐!”
  楊元慶臉上露出的笑容和稱他為二叔,使楊玄獎心中稍安,他坐了下來,壹名丫鬟端來兩碗熱茶,放在桌上。
  楊玄獎取出壹只紅色信封,放在桌上,推給了楊元慶笑道:“妳成婚時,我不在京城,也沒有及時慶賀,真是抱歉,這是賀儀。”
  楊元慶瞥了壹眼信封,淡淡笑道:“這是二叔的賀儀嗎?”
  楊玄獎臉上露出壹絲尷尬之色,他本想打個馬虎眼混過去,不料還是瞞不過楊元慶的精明,他只得無奈道:“這是楊府給妳的賀儀,每個楊家子弟都有,楊巍也有,和妳壹樣,並沒有特殊。”
  “如果是二叔給的賀儀,我會收下,如果是父親給的賀儀,或許我也會收下,可楊府的賀儀……”
  楊元慶搖了搖頭,把信封推了回去,“很抱歉,我不收!”
  楊玄獎臉色壹變,他剛要說話,楊元慶搶過了話頭,笑道:“這次從江都回來,我特地繞道竟陵郡給母親掃墓,離二叔的義陽郡不遠,早知道,我就順道去看看二叔,感覺荊楚壹帶不錯,不愧是魚米之鄉,要比中原富饒,不過就是人口沒有中原稠密。”
  楊玄獎知道他不想談家族之事,但有些事,他必須要說,他沒有接著楊元慶的話題,而是沈吟壹下道:“元慶,妳再過幾天就弱冠了吧!”
  “如果二叔想留京城,我可以想辦法把二叔調回來,如何?”
  兩人壹個說東,壹個講西,各說各的話,楊玄獎笑了笑道:“弱冠需要由父親為妳取‘字’,還要祭祖,怎麽樣,回壹趟楊府吧!楊府的家廟專為妳開。”
  楊玄獎見楊元慶沒有作聲,心中又燃起壹線希望,誠懇道:“當年把妳除籍確實是楊家錯了,大家都已認識到了這個錯誤,願意向妳當面賠罪,元慶,妳在外畢竟是壹個人,如果有家族支持妳,妳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有力量可用,楊府的財力絕對會讓妳驚訝。”
  楊元慶冷笑了壹聲,“我倒沒覺得楊府多有財力,連壹千畝土地都要斤斤計較的家族,我實在想不到它會有多麽豪富?”
  楊玄獎臉壹紅,連忙道:“那個不是財力問題,而是家族規矩,先嫡後庶,所以大家壹時想不通,現在楊家願意為妳加壹條特別族規,特別優秀的庶子,可視同嫡出。”
  楊元慶搖了搖頭,“看來楊家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危機的根源所在,將來楊巍也將成為大將軍,可是現在楊家連壹棟小宅都舍不得給他,是不是非要等他成為大將軍後,楊家才知道後悔?”
  楊玄獎沈默了,他很清楚楊元慶說到了楊家衰弱的病根,可這不是他能改變,他壹時無言以對。
  楊元慶瞥了他壹眼,又笑了笑道:“我給二叔說壹件事,就發生在今天上午我面聖時,聖上已經賜我字,‘虎卿’,從今以後,二叔也可以叫我楊虎卿,另外正月初壹,我自會祭祀祖父之靈,就不用再回楊府了。”
  楊玄獎心中壹沈,他明白了,不由咬牙道:“原來是皇帝!”
  “不!不僅僅是皇帝問題,而是楊家根本就沒有考慮清楚,以我現在的官職爵位,楊家將置我於何地?”
  楊元慶淡淡壹笑,“是當族長繼承人嗎?還是只做壹塊掛在楊府大門口的光鮮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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