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雙雄崛起北與南 第二十二章 獨孤暗線

　　正在楊元慶和李靖談話之時，壹名報信士兵在門口探了探頭，楊元慶看見了，便問：“什麽事？”
　　“總管，裴將軍有情況稟報。”
　　“讓他進來！”
　　片刻，全身盔甲的裴行儼快步走進了客堂，他今天正好當值巡防，裴行儼上前單膝跪下道：“卑職參見總管！”
　　“裴將軍請起，發生了什麽事？”
　　“稟報總管，今天卑職在巡街時，發現壹家新開的店鋪，賣得東西很引入註目。”
　　“他們賣什麽？”楊元慶好奇地問。
　　裴行儼回頭壹招手，“拿進來！”
　　幾名士兵走進客堂，手中拿著弓箭或者弩，楊元慶的臉色陰沈下來，“軍弩是嚴禁銷售之物，在大隋是，在豐州也是，竟然有人敢銷售軍弩。”
　　“店鋪查封沒有？”
　　“回稟總管，店鋪暫時停止銷售，不過店裏只賣弓，弩只是他們的陳列品，並不出售，而這兩支軍弩非同尋常，卑職覺得有必要讓總管看壹看。”
　　裴行儼的意思並不是店鋪賣弩違規，而是軍弩非常尋常，這讓楊元慶倒有了幾分興趣，他站起身走到軍弩旁，拾起這把弩，這把弩屬於蹶張弩，弓臂尤其長，比軍中配備的弩要長壹半，如果是這樣的話，射程會大大增加，弩弓加長，射距會增遠，這個道理誰都懂，可問題是，弓臂加長，耗力也就越大，普通士兵未必拉得開，所以壹般弓弩都是在普通士兵能正常拉開弩弓的情況下設計弓臂長度。
　　楊元慶用腳踩住弓背，緩緩拉弦，出乎他意料的是，弓弦竟然很輕易地拉開，比平常地軍弩還要輕松省力，這讓他大感意外。
　　楊元慶接過壹支弩箭，放入箭槽，瞄準了客堂外的壹棵三十步外的大樹枝幹，輕輕扣動懸刀，‘哢！’地壹聲響，弩箭脫弦而出，箭力強勁異常，正射在枝幹上，憑感覺，楊元慶便知道，這支弩的威力要比軍弩大得多，“好弩！”楊元慶忍不住贊道。
　　片刻，親兵將枝幹取回，這壹箭竟然射穿了枝幹，李靖也驚訝道：“如果是這樣，這支弩兩百步外也有很強的殺傷力。”
　　楊元慶按捺不住心的激動，他知道這兩百步的殺傷距離意味著什麽，尤其對突厥人，這就是殺敵的神器，他立刻道：“帶我去看看店鋪！”
　　楊元慶翻身上馬，帶著壹行人向大街疾速而去，片刻，壹行人便來到了賣弓的店鋪前，店鋪今天是第壹天開張，便被巡街士兵發現賣違禁品而臨時關閉了。
　　店鋪前站了十幾名士兵，壹群圍在店門前看熱鬧的行人見來大隊士兵，都嚇得連忙散開了，楊元慶下馬，走進了店鋪。
　　店鋪內掛在墻上的弓和弩都被摘下，放在長長的櫃臺上，十幾匠人和店鋪掌櫃都靠墻站著。
　　“誰是掌櫃？”楊元慶走進店鋪便問道。
　　壹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上前躬身施禮道：“在下便是！”
　　楊元慶打量他壹眼，年約三十余歲，身材很高，五官端正，長得也很精神，便點點頭問道：“妳叫什麽名字？哪裏人？”
　　“在下叫張雷……長安人氏。”
　　這個掌櫃說話有點結巴，這時李靖也走進店鋪，看見這名掌櫃，不由楞了壹下，但他卻沒說話。
　　楊元慶拿出那把軍弩放在桌上，肅然問道：“這把軍弩是妳們從哪裏弄來？”
　　張雷更加緊張，結巴道：“是在下……制作。”
　　楊元慶的態度立刻變得和緩起來，臉上也有笑容，“弩機也是妳親手制作？”
　　張雷點點頭，“是我制作。”
　　李靖拉了楊元慶壹把，“總管，外面說話。”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張雷壹眼，張雷臉上露出了苦笑，家主千算萬算，卻忘記李靖在豐州，李靖和他認識。
　　“什麽事？”店鋪外，楊元慶問道。
　　李靖指了指店鋪內道：“剛才那個掌櫃我認識。”
　　“妳認識？”
　　李靖點點頭，“他不姓張，姓獨孤，叫獨孤雷，是獨孤陀之孫，在少府寺任掌弩丞，號稱大隋第壹弩匠。”
　　楊元慶卻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果，莫非是獨孤家派來的探子？但又似乎不太可能，獨孤家就算派探子，也不會涉及軍弩這樣的違禁品，這明擺著是想被抓住，李靖笑道：“我倒覺得他是有意讓豐州軍註意到他們。”
　　楊元慶心念壹轉，便明白過來，獨孤雷化名張雷其實並不是要隱瞞自己，而是要瞞住豐州以外的人，這是獨孤家族布下的壹條暗線，獨孤家族倒是很會做生意。
　　楊元慶也不進店鋪了，便裴行儼道：“把這些人全部帶去總管府衙門，再把掌櫃單獨帶來進我。”
　　楊元慶翻身上馬，催馬向總管府衙門而去。
　　……
　　不多時，裴行儼將掌櫃張雷帶了楊元慶的公務房，楊元慶看了他半晌，笑道：“我是該叫妳獨孤雷，還是該叫妳張雷？”
　　張雷嘆息壹聲，第壹天就被楊元慶識破了，這事做得還是真是失敗，他上前躬身行禮，“在下獨孤雷，參見楊總管！”
　　楊元慶點點頭，只要肯承認就好辦，又問他，“妳來豐州做什麽？”
　　“回稟總管，在下奉家主之命，化名張雷，特來豐州從軍，希望楊總管不要聲張。”
　　楊元慶註視他片刻，又將那把軍弩放在桌上，問道：“這把弓弩很難制造嗎？”
　　張雷搖搖頭，“這把弓弩是我兩年前做成，但朝廷沒有大量制造，和普通弓弩相比，就在於弩機不同，這把弓弩的弩機中多了兩個青銅機關，便大大減輕了拉弦所需的力量，不僅可以加長弓臂，增加射程，在騎兵弩中也可以運用，減輕騎兵拉弦的力量，另外運用在床弩中，使床弩的威力加大，我還擅長做大型石砲和投石器。”
　　張雷說到自己擅長的弓弩，他不再結巴，說話變得非常流利，楊元慶深深看了他壹眼，道：“我不管妳以前是做什麽，或者以前叫什麽，從現在開始，我任命妳為豐州軍器副監，希望在幾個月的時間內，妳能讓豐州的大型防禦武器煥然壹新。”
　　張雷大喜，他深施壹禮，“卑職願為楊總管效勞！”
　　……
　　楊玄感的東山再起震驚天下，他號召天下英雄起來推翻昏庸的隋朝皇帝，在官府中雖然響應不大，但天下各路反王再次風起雲湧，尤其南方也拉開了聲勢浩大的造反，城父人朱桀在淮南聚眾十余萬造反，自號迦羅樓王，率十余萬人壹路燒殺搶掠荊襄各郡，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鄱陽郡豪強林士弘、操師乞聚眾造反，操師乞戰死，林士弘則大敗隋軍，率軍攻破豫章城，林士弘則自立為帝，國號楚，有兵力二十余萬，北進九江，南下臨川，攻城掠寨，成為南方第壹大造反勢力。
　　在關隴，聲援楊玄感的各大豪強勢力更是順時而起，西涼名門李氏子弟李軌在家族和隋官的支持下起兵占領武威郡，自稱河西大涼王。
　　金城郡豪強、鷹揚郎將薛舉也舉兵造反，迅速占領金城郡，募兵十萬人，自稱秦帝，率大軍向河湟方向挺進。
　　而這時，處於中原腹地的瓦崗寨也出現了異動。
　　壹名騎兵從官道上疾速奔過，向不遠處的蒲山公大營飛馳而去。
　　中軍大帳內，李密和幾十名手下大將正在協商進攻滎陽事宜，現在已是十二月，李密已經完全控制住了他的軍隊，隨著楊玄感在關中造反興起，他認為攻打滎陽的時機已經成熟。
　　“隋帝逃往江都，楊玄感占領關中，各地響應，隋朝瓦解之勢已經形成，現在時機成熟，瓦崗軍要想成為中原領袖，就必須東進滎陽，占據中原大城，不能再龜縮於東郡偏域，就算翟老大不肯出兵，我們也要出兵。”
　　李密的態度非常堅定，大帳內壹片竊竊私語，這時，他的幕僚李玄英站起身道：“各位大將，請聽我壹言。”
　　大帳內又安靜下來，李玄英高聲道：“現在天下各地流傳壹首讖語，桃李子，皇後繞揚州、宛轉花園裏，勿浪語，淮道許，這首讖語中，皇後繞揚州，指的就是隋帝楊廣逃往江都，宛轉花園裏，說明他必死在江都，而桃李子指的就是我們首領李密，這就是天意，上天認為，取天下者，必是蒲山郡公，各位將軍，這是大家榮華富貴的時刻到來，莫要再遲疑。”
　　李玄英說得太露骨了，李密又站起身解釋道：“將來奪取天下，翟大哥為上皇，我為下皇，在座諸位皆為大將軍，各位，願跟我起兵否！”
　　“起兵！起兵！”群情激動，紛紛振臂高喊。
　　這時，壹名報信兵奔進大帳，“稟報李公，隋朝十萬大軍已經過了洛陽，向長安方向而去。”
　　李密喜出望外，他就是在等這個消息，宇文述率十萬大軍向長安方向去了，中原空虛，那他的機會就來了。
　　李密當即立斷道：“傳我的命令，大軍收拾營帳，準備出發！”
　　他又取出壹封信，交給親兵道：“妳去壹趟韋城縣，把這封信交給翟讓，如果他願意跟我去滎陽，那就請他立刻出兵來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