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摔打兒子，市井百態

　　“啊嘁！”
　　方醒打個噴嚏，趕緊去洗手洗臉，然後才敢去抱無憂。
　　小無憂呆呆的看著虛空，表情很嚴肅。
　　“無憂寶貝，想不想吃糖果呀！爹這裏有許多好吃的，妳快快長大好不好？”
　　無憂依然沒有搭理，嘴巴蠕動壹下，眼睛壹閉，就此睡去。
　　“我閨女不喜歡我啊！”
　　方醒悻悻的把無憂放在小床上，床腳的大蟲和小蟲都懶洋洋的趴在那裏。
　　“大蟲，小蟲，開始操練了！”
　　外面木花壹聲喊，鈴鐺就出現了。
　　大蟲小蟲馬上爬起來，看著有些迫不及待。
　　“爹，快去看呀！大蟲和小蟲去抓野兔。”
　　土豆和平安跑進來，壹人壹只狗，倆小子都興奮的不行。
　　“莊上練不出好狗，這樣，讓家丁帶著進山。”
　　等到了前院，方醒交代給了辛老七。
　　“老爺，山中有虎豹和狼，大蟲和小蟲還小啊！”
　　“驅趕了就是。”
　　除非是有壹隊攆山犬，否則不足以挑戰那些野獸。
　　“爹，我們也去。”
　　“去吧，妳和平安都去。”
　　方醒大方的放手了，讓辛老七他們帶著土豆和平安進山。
　　兩孩子不知愁的歡呼著，跟著辛老七他們去了，解縉悄無聲息的出來道：“妳這是有了無憂，連兒子都放養了？”
　　方醒當然不會承認：“沒有的事，男娃當然要摔打，進山磨礪壹下有好處。”
　　解縉贊同道：“不磨不成器，不過那於謙卻有些剛直，磨不好啊！”
　　……
　　於謙很苦悶，在被方醒教訓了壹通之後，他每日都會出來在市井裏轉轉，期間錢袋被偷三次，被打悶棍壹次。
　　可他只看到了家長裏短，只看到了小民每日都在為了鬥米而忙碌。
　　最後他幹脆就在離家不遠的壹條大道邊上擺了個小攤。
　　這個小攤也就是壹桌壹椅，壹張紙鋪在桌子上，上面寫著“代寫書信”四個大字。
　　這條街大多是平民，人流量不小，可購買力卻不大，所以兩邊的店鋪大多是賣些便宜的吃食，或是雜貨鋪。
　　於謙的攤子就在壹家雜貨鋪的外面，本來這家雜貨鋪的老板要收他每天兩個銅錢的攤位費，可後來看到他寫書信收費很低，就幹脆只要壹個銅板。
　　剛給人寫了壹份家信，於謙感覺有些收獲，於是就摸出水囊喝了壹口。
　　“那誰，明日起妳就別給錢了。”
　　雜貨鋪的老板喊了壹聲，於謙起身，回身拱手道：“多謝劉掌櫃的好意，只是在下占了地方，影響了您的生意，壹個銅板再也不能少了，否則在下只能搬到其它地方去。”
　　劉掌櫃踱步出來，看了看於謙扁扁的錢袋，唏噓道：“妳倒是有憐老惜貧之心，寫封書信也不願收錢，自己還得賠了筆墨紙硯，讀書人，老夫看人從不走眼，妳不錯，就是倔了些。”
　　於謙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毛病，方醒也知道，卻說這是天生的，改不掉。
　　“家中可有妻兒？”
　　劉掌櫃坐在桌子上，順手拿起那張紙，贊道：“好字，見字如人，妳這人肯定壞不了。”
　　“可蔡京也是書法大家，卻是遺臭千年。”於謙的倔脾氣發作，馬上就辯駁起來。
　　劉掌櫃嗤笑道：“妳知道啥？奸臣忠臣那不就是文人的壹根筆桿子在寫嗎？前幾年老夫聽說了興和伯的壹首詩，說的就是那遺臭千年的秦檜，呵呵！說得好啊！若是沒有那趙構的指使，秦檜哪裏敢對嶽飛動手？”
　　“至於蔡京，看看那皇帝就知道了，和咱們陛下比起來啊！那趙佶就是個昏君，昏君之下能有什麽名臣，就算是把本朝的幾位大人送過去，那也是庸庸碌碌，無所作為的命，可笑！”
　　於謙竟然啞口無言，不管蔡京的歷史評價如何，可趙佶首先就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昏君之下無名臣，在下謹受教！”
　　昏君，什麽叫做昏君？
　　首先妳得幹壞事，搜刮民脂民膏。其次便是下手狠，誰反對就幹誰。
　　正德那種皇帝興許胡鬧，可離昏君還差了十萬八千裏，否則楊廷和等人早就上法場了。
　　而名臣，必然是類似於夏元吉這等人才敢稱為名臣，其他的不管是楊榮還是楊士奇，目前還當不起！
　　所以史書不可盡信，昏君之下無名臣，於謙以為是至理。
　　草莽之中總是不乏人物啊！
　　那劉掌櫃看到於謙佩服，就有些滔滔不絕起來，他做了多年的生意，可謂是見多識廣，閱歷豐富的能把於謙當做垂髫小兒。
　　直至壹個中年男子推著帶邊箱的板車過來，劉掌櫃才悻悻的停止了“布道”：“妳先做生意，有啥不懂的進去問老夫。”
　　“多謝劉掌櫃。”
　　於謙以前對商人不大看得上眼，可自從得知馬蘇放榜時都還在挖坑時，他就覺得自己過去太傲嬌了。
　　來人看著四十多歲，滿臉的疲憊，臉上還開了幾道小口子。他先拍拍屁股，然後才坐下道：“還請先生給小的寫封家信。”
　　於謙把硯臺的蓋子打開，加了點兒水進去攪合壹下，說道：“請說。”
　　“就說小的在北平挺好，近日找了個好活，每日只是跟著掌櫃的進出趕車，吃食也好，能吃飽……”
　　看到於謙下筆如飛，這人齜牙咧嘴的摸摸臉上因為幹燥而裂開的口子，堆笑道：“先生記得寫好些，免得我那兒子掛念著，到時候要把那差事辭掉回家。”
　　於謙點點頭，然後停筆擡頭問道：“老人家，敢問令郎幹啥營生？”
　　這是他的歷練計劃之壹，詢問每個客人的家裏情況，然後分析出目前百姓的生活狀態。
　　男子賠笑道：“小的那兒子因為學了那個科學，被商隊的選中了，跟著去做夥計，年初就去了草原，說是要和韃靼人貿易什麽的，要許久才回來。”
　　科學啊！
　　於謙想起被自己丟在箱子裏的那幾本科學書籍，準備回去就好好看看。
　　“就說家中的壹切都好，他妹妹也好，每日在家玩耍，樂的不行……”
　　“爹……”
　　這時板車裏冒出個小腦袋來，頭發亂蓬蓬的，臉上還算是幹凈。
　　男子壹聽就回頭把孩子抱出來，放在膝上笑道：“二娘等等，咱們給妳大哥寫信，好了爹就帶妳回家吃飯。”
　　那小女孩仰著頭看著男子，然後再看看於謙，眼神呆滯。
　　“爹，我餓。”
　　“好，爹這裏有土豆呢，還是早上烤的。”
　　男子從懷裏摸出個烤成黃黑色的土豆，用臉試試溫度，然後掰開餵了小女孩。
　　“二娘，等妳大哥這次回來，爹就給妳找個嫂子，每日在家陪妳玩耍可好？”
　　“好。”
　　五六歲的小女孩，那吃相看的於謙心酸，他把自己的水囊遞過去道：“給孩子喝壹口，順順。”
　　“哪敢哪敢！先生不用了，小的自己有。”
　　男子拿出個水囊，只是水有些冷，那小女孩喝了壹口，牙齒被冷到了，就趕緊吃壹口土豆。
　　於謙心中嘆息，然後又開始寫信。
　　“我那兒子孝順，所以要說好的，不然他會跑回來，小的打腫臉充胖子，讓先生見笑了。”
　　“就說家裏的錢鈔夠他娶媳婦了，莫要拼命，早些回來。”
　　於謙三兩下寫完，趁著等墨幹的時間就問道：“老人家，您幹這活能養活自己和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