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3章 歪打正著

　　大明立國多年，終於出現了壹個瘋子進士！
　　蹇義進宮辦事，也沒隱瞞，就順嘴把於謙的要求告訴了朱棣。
　　“不為小吏，難以為官；不知民苦，何以為官……”
　　朱棣看著奏章，蹇義就隨口道：“陛下，此子就是個楞頭青，臣想著就把他安置到下面去，也算是遂了他的心願。”
　　朱棣嗯了壹聲，然後把奏章合上，說道：“吏部要抓緊各地官吏的考核，不合格的，如果只是愚鈍，那就派到新地方去磨礪壹番。”
　　蹇義趕緊應了，等他走了之後，朱棣把朱高熾和朱瞻基召來。
　　“不為小吏，難以為官；不知民苦，何以為官，妳們以為如何？”
　　朱高熾點頭道：“父皇，這人倒是有些赤子之心，不然就是個癡人。赤子之心可用，癡人卻不能大用。”
　　朱棣點點頭，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就看向了朱瞻基。
　　“這人孫兒見過，還說了幾句話，他能說出這番話來，孫兒不覺得意外。”
　　朱瞻基回想起和於謙的那次會面，說道：“此人固執，正直，以文山公為榜樣，據說書房裏有壹張文山公的畫像，時時自省。”
　　頓時壹個嚴肅的男子形象就出現在了朱棣父子的眼前。
　　“他看事情有些……眼界狹窄，不過這不是他的問題。這人吧，感覺有能力，只是需要錘煉壹番，按照興和伯的說法，這人在國事上可以托孤！”
　　“皇爺爺恕罪！”
　　朱瞻基脫口而出後就後悔了，急忙跪地請罪。
　　朱棣並未見怪，反而饒有興致的道：“可以托孤？那豎子的眼光朕還是相信的，這就是說，此子只要時不時的盯著，十幾年後……妳倒是用得上了。”
　　朱高熾赧然道：“父皇，兒臣覺得現在朝堂上的人就夠了。”
　　這話有些拍馬屁之嫌，不過朱棣並未買賬。
　　“不夠！遠遠不夠！”
　　朱棣在兒孫的面前不會藏私，“妳們要記住了，不管朝堂上的那些重臣多可靠，多能幹，可儲備得有，也就是說，妳們得隨時做好失去他們的準備。”
　　朱高熾馬上想到了黃淮，還有楊溥，朱棣壹旦察覺不對，馬上毫不猶豫的，沒有絲毫顧慮的就把他們投進了詔獄。
　　但事實證明，沒有了他們，朝堂上依然運轉正常。
　　朱棣從朱標死之後就陷入了危機和誘惑的雙重矛盾之中，他曾經想過屈服，可朱允炆並未給他機會，聽信了幾個白癡的建議，直接削藩。
　　絕望之中，他裝過瘋，賣過傻，結果還是無路可走。
　　既然這世間不給我活路，那我便去踩出壹條路來！
　　於是看似毫無希望的靖難之役開始了……
　　這個男人從未向命運屈服過，哪怕到現在，他依然不肯低頭。
　　“妳們不用管，任由蹇義處置，哪怕是放到交趾去也別管，若是他自己爬不上來，那便不是能臣。”
　　朱棣的處置很冷酷，並無什麽保駕護航之舉。
　　但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
　　什麽從小就看好妳，壹路恩寵不斷，保駕護航，等大壹些就坐火箭升官。
　　但凡做出這等決斷的君王，不是有私情，就是白癡！
　　朱瞻基有些遺憾，他覺得於謙至少能勝任禦史這個職位。
　　朱棣敲打道：“君王無私情，這壹點妳們要牢記，不管是親戚還是朋友，君王無私情！”
　　君王在公事上不能存在私情，否則就是自掘墳墓。
　　有了朱棣的默許，蹇義放開了手腳，不過還是不敢太過，否則他擔心得罪朱瞻基和方醒，所以壹紙公文，就把於謙派去了順天府擔任壹名小吏。
　　“真正的小吏？”
　　方醒頭痛的道：“這家夥倒是合我的脾氣，也合了我對吏治的看法，只是他好歹通個氣啊！這壹下得罪了蹇義，哎！”
　　黃鐘也是苦笑道：“伯爺，那於謙就是個楞頭青，想到就做。”
　　“想到就做是行動派，這個我贊成，不過在官員的身上我卻不主張這種作風，容易犯錯，坑了百姓。”
　　“老爺，於謙來了。”
　　方醒和黃鐘面面相覷，無語。
　　等於謙被帶來後，他躬身道：“多謝伯爺的教誨，在下懂了，不為吏則不足以為官。”
　　方醒無奈的道：“道理是對的，只是妳且記住了，做事要想清楚前因後果，妳自己無所謂，那就想想……罷了，這等暮氣妳別學，妳好好的去做……”
　　方醒本想說朱棣和朱瞻基都在看著他，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說了只會把這事兒弄變味。
　　這等楞頭青，甘願奉獻的臣子，只要是不蠢，任何君王都不會放過。
　　於謙坦然道：“在下見到那對父女之後，聽到了煎熬，可熬著就有盼頭的話，忍不住了，於是秉承本心就去了吏部，若是蹇大人介意也無妨，人壹輩子時時算計，那還活個什麽勁，不如在深山找壹洞穴，每日無思無慮，靜看白雲蒼狗。”
　　“原先家父並不贊同在下走宦途，只是在下眼見大明上面蒸蒸日上，下面卻在煎熬，這才忍不住參加了科舉。”
　　解縉進來了，用力的拍打著於謙的肩膀道：“好小子！好！幹得好！妳且好好的去幹，老夫看著德華呢，到時候他若是不肯幫忙，老夫必然不肯罷休！”
　　於謙赧然道：“解先生，在下辜負了您的教導，沖動了。”
　　“沖動什麽？”
　　解縉覺得在於謙的身上看到了另壹個自己，興奮的道：“知道嗎，妳已經進入陛下和太孫的眼裏了，只要妳勤勤懇懇的去幹，老夫擔保妳以後最少是個侍郎。”
　　於少保被許了個侍郎，方醒想笑，看到於謙有些惶恐的模樣，他真的是想笑。
　　“具體是幹什麽的？”
　　方醒問道，於謙說道：“在下剛去了壹趟順天府，說是讓回家休息三日，然後就準備下鄉，去溝通地方糧長。”
　　尼瑪！這就是個坑啊！
　　解縉的面色有些難看，而黃鐘最了解地方，就唏噓道：“這個可是不好幹啊！”
　　於謙納悶道：“為何？”
　　黃鐘無奈的道：“到了季節妳得下去和糧長壹起收糧，那些農戶可憐。妳不收吧，上官就收拾妳，妳若是收了，良心不安。就這麽煎熬著，直至變成壹個看到再悲慘的景象也不會心動的老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