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9章 私人工坊

　　金陵的初冬不算冷，是的，至少呆在房間裏的使團諸人都覺得不冷。
　　到了金陵之後，他們自由逛街的權利就被剝奪了。
　　多克在喝茶，金陵的茶好像比北平的要香壹些，但是他們說是因為水好。
　　北方苦寒，水都是硬邦邦的。
　　而南方溫暖，山水宜人。
　　但是他試過，在庭院中吹壹刻鐘的風，頓時就覺得骨頭都在發寒。
　　壹邊粗獷，壹邊柔美。
　　柔往往就意味著無聲無息，南方的寒冷就是這般。
　　“我們要等多久？”
　　明人雖然禁止他們單獨出去，卻並未限制在驛館裏的行動。
　　阿貝爾也失去了所謂“盟友”的自信，他現在就想回國。
　　“妳在想著妳的情人？還是想著妳的孩子。”
　　多克譏諷著，見阿貝爾有些呆滯，不禁也郁悶的道：“目前看來咱們得等待明人的決定，可那個陳也不見了，在京城時，他經常會來找我們洗澡，讓人厭惡的洗澡，可現在他也不來了，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明人覺得不用再敷衍我們了。”
　　門外進來了亨利，他穿著明人的袍子，走動間依舊覺得不自在。
　　他壹進來就搓著手道：“這裏的冬天不會好過，我有預感，在春天到來之前，我們無法離開。”
　　阿貝爾嘆息道：“那就隨便吧，反正他們不屑於殺了我。”
　　多克冷笑道：“殺了我之後，他們為了滅口，妳們也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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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洋使者在采購，泰西使者被盯著上街壹次，回來後有些不高興，不過下官沒去管，他們後來自己就消停了。”
　　壹本正經的陳默讓方醒有些不大適應。可陳默從上次被東廠的人盯著之後就差點被嚇了個半死，最近很正經。
　　“看好他們，記住了，除去儒學之外，任何書籍都不許他們購買和收集，壹旦發現，馬上奪回來，為此……見血也無妨，有功無罪。”
　　方醒擡頭，正好看到陳默在諂媚的笑。
　　熟悉的猥瑣啊！
　　方醒覺得心情好了些，就吩咐道：“離出海還有些時日，妳若是想回家看看，本伯做主，放妳壹個長假。”
　　陳默堆笑道：“伯爺，下官在職呢，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這貨是甩手掌櫃啊！家裏的妻兒完全不管，但是錢糧卻不會少。
　　方醒壓下那個古怪的猜測，說道：“既然如此就隨便妳。”
　　等陳默走了之後，柳溥卻說要去造船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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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工坊在金陵屬於後起之秀，從永樂年後期開始逐步放開商業限制以來，李家的工坊就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的發展了起來。
　　及至宣德年後，商業環境更加的寬松了，李家在城中的工坊地盤不夠用，就在城外弄了新工坊，專門出產鐵器。
　　城中的工坊就專門打造精品，所以看守很嚴格，就怕別家來偷學。
　　說是工坊，外面看著和人居差不多，只是占地大了些而已。
　　“來找誰？”
　　“錦衣衛費石。”
　　大門打開，工坊的東主李吉軟著腿把方醒等人迎了進來。
　　“本伯方醒……哎哎哎！扶住他！”
　　方醒剛自我介紹，看著精壯的李吉竟然雙眼翻白，人就往後倒去。
　　這是方醒第壹次見到費石出手，竟然只是慢了辛老七壹些。
　　辛老七上前壹步就扶住了李吉，費石隨即也扶住了另壹邊。
　　辛老七只是按了壹下，李吉就悠悠醒來，看到方醒之後就像是見到惡魔壹般的往後縮。
　　“本伯不是來抄家的！”
　　方醒滿面黑線的安撫著，可李吉依舊是害怕，費石就喝道：“被誰嚇了？說出來，伯爺為妳做主。”
　　李吉怯怯的看著方醒，費石摸著刀柄，眼神越發的冷了，這才讓他開口。
　　“伯爺，有人說……您要抑商……”
　　方醒問道：“誰說的？為何這麽說？”
　　費石罵道：“伯爺壹直說大明在打壓商人，這是誰的狗屁話，居心叵測！”
　　“是……前天喝酒，大家看到那些被抄家的……”
　　“那些是士紳。”
　　費石覺得信息不對稱太坑人，說道：“那些士紳勾結軍中的將領，犯了大忌。”
　　“純屬謠言！”
　　方醒不動神色的安撫著李吉，見費石已經安排人去查了，這讓他不禁微微點頭。
　　他壹直覺得大明不缺人才，缺的只是讓人才冒頭和被重用的氛圍。
　　裏面全是磚房，屋子外面擺放著幾個大水缸，邊上還有幾堆沙土。
　　“伯爺，這是怕著火準備的。”
　　方醒表明是來看看、視察壹番的態度之後，李吉馬上就活過來了，滔滔不絕的說著工坊裏的設施。
　　“這個不錯，有備無患嘛！”
　　方醒贊許著，然後進了裏面。
　　裏面不小，壹進門就是壹股熱浪撲來。
　　壹個個爐子在燒著，那些鐵器在裏面燒的通紅，然後被夾出來敲打。
　　見李吉帶人進來，那些工匠只是瞟了壹眼，然後繼續幹活。
　　“規矩不錯。”
　　方醒走到壹個工位的邊上，看著兩個工匠在敲打著壹個細長的東西。
　　這是壹根管子，已經卷打的差不多了。
　　沒多久，壹個工匠從管子的邊上拔掉壹個東西，然後拿了壹個彎曲的，更細壹些的鐵管敲打進那個空隙裏，等冷卻後，就舀了燒的液化的不知道是鋼還是鐵的東西澆了壹下。
　　“熱脹冷縮？有趣。”
　　方醒的話讓李吉眼前壹亮，歡喜的道：“伯爺，這些工匠都知道這個道理，後來讀了您的那個科學之後，大家才知道叫做熱脹冷縮……”
　　“是伯爺？”
　　這兩名工匠早就看出了方醒的身份富貴，等聽到科學後，頓時就喜出望外。
　　讓方醒意外的喜出望外。
　　那個工匠把鐵管埋進邊上的壹堆不知道來歷的細細的東西裏。
　　然後兩人壹起跪下了，頓時讓其他工匠都停住了自己的工作。
　　室內少了敲打聲，只有火焰偶爾的劈啪和某些工件應力變化發生的聲音。
　　方醒愕然道：“這是幹什麽？起來！”
　　被人跪拜能讓人心情愉悅，長時間的話，甚至會產生自己是神仙，其余的都是凡人的想法。
　　見方醒皺眉，李吉急忙就罵道：“跪尼瑪，趕緊起來。”
　　壹直在諂媚堆笑的李吉瞬間就換了個模樣，兇狠而陰冷。
　　這便是資本家！
　　方醒的面色漸漸冰冷，王賀厲喝道：“罵誰呢？”
　　兩個工匠惶然起身，李吉馬上就堆笑道：“小的是罵他們呢！”
　　“他們可是匠籍？”
　　方醒問道，面色淡淡，好似漠不關心。
　　可王賀卻知道他的壹些想法和主張，看向李吉的眼中就多了些笑意。
　　拍馬屁拍錯地方了啊！
　　李吉壹怔，就說道：“不是不是，伯爺，小的哪能用工匠啊！”
　　匠籍的工匠都在官府的控制下和指派下，私人性質的工坊沒有資格用他們。
　　方醒淡淡的道：“以前妳們是沒有這等好日子過的，後來放寬了條件，妳們能放心的經商，放心的開工坊，放心的雇傭了這些人……”
　　“是啊是啊！”
　　李吉諂媚的道：“這是陛下的仁政，這是伯爺您……”
　　“壹個月能拿多少錢糧？”
　　方醒沒搭理他，問了兩個工匠。
　　李吉尷尬不已，見兩個工匠不敢說，就準備回答。
　　“老爺沒讓妳說話！再啰嗦就……”
　　小刀看了李吉壹眼，眼睛有些發紅。
　　“裏面熱，陪小刀出去吹吹風。”
　　辛老七知道小刀這是犯病了，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淒慘，就指指外面，叫人陪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