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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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五十七章 偷不如搶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2

  鴻臚寺的官員連滾帶爬的沖過來,見到楊玄後,面色難看的拱手,“多謝楊明府。”
  楊玄說道:“我只是路過。”
  官員拱手,沖著年子悅說道:“下官保護不力,讓公主受驚了。”
  年子悅淡淡的道:“和楊明府相比,妳……罷了,妳且回吧。”
  和楊玄相比,我就是個無能的嗎?官員看看楊玄,想起這位是自己的前輩,就知道年子悅對自己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限。
  “尋個地方坐坐。”年子悅主動邀請。
  換個人定然受寵若驚,可楊玄卻平淡以待。
  二人尋了個偏僻的地方坐下。
  年子悅掀開羃(上四下離),壹張傾國傾城的臉微紅。她輕輕呼出壹口氣,如釋重負的道:“好清靜。”
  楊玄坐在水邊,伸手進去攪動幾下。
  清澈的水流中,幾條小魚逆流而上,身體輕輕擺動著,偶爾被沖下去,依舊不屈不撓的再度遊上來。
  身後,年子悅輕聲道:“聽聞大唐南疆如今處處烽煙。妳可想去南疆?”
  “南疆太熱,太熟。”
  楊玄本就是元州人,曾在東宇山中殺了不少南周獵人,說壹聲老熟人絕對沒錯。
  年子悅咬著紅唇,“南周重才,最喜年輕的人才。”
  這幾乎是露骨的在說:想不想為南周效力?我保證妳能飛黃騰達。
  南陽公主號稱南周珍寶,她的許諾自然是值錢的。
  楊玄沒想到她竟然想招攬自己,心中爆笑壹瞬,“南周聽聞有些熱。”
  他竟然婉拒了!
  年子悅的招攬也是壹時沖動,被婉拒後就變為冷漠,“南周四季如春。”
  楊玄看到張菁急匆匆的趕來,就起身道:“公主保重。”
  看著他遠去,年子悅突然跺腳,輕聲道:“大唐就了不起嗎?”
  “公主!”張菁跑過來,見她無恙,不禁口宣佛號,贊道:“多虧了楊玄。”
  “回去!”
  年子悅冷哼壹聲,轉身就走。
  張菁見她情緒不對,就說道:“以後還是少出門吧。”
  年子悅不語。
  不是為了這個惱火?
  張菁壹想,不禁怒了,“可是楊玄口出不遜?”
  “沒有。”年子悅蹙眉,把羃(上四下離)拉下。
  就在拉下的壹刻,張菁看到她的耳根有些紅。
  我眼花了吧?
  她仔細回想了壹下,覺得自己沒看錯,心中不禁壹個咯噔。
  公主來長安說是出使大唐,實則便是質子。質子若是愛上了大唐官員,傳回去皇帝會暴跳如雷。
  “公主。”
  “嗯!”
  “那楊玄就是個鄉下小子,看似有些前程,可終究沒有底蘊。這等少年以後多半會尋個普通女子為妻。”
  “妳說這些作甚?”年子悅有些惱火,聲音冷了些。
  “公主,壹個鄉下小子,不值當公主關註。”
  年子悅止步回身,第壹次用憤怒的語氣說道:“我何時關註他了?”
  “是。”張菁低頭,心想我隨侍多年,可從未見到公主的耳根紅過。有人說什麽臉紅紅,想男人。公主啊!那只是個鄉下小子,配不上妳。而且妳是南周珍寶,怎麽可能嫁給大唐人?
  年子悅羞惱的道:“大唐和北遼此次大戰後,定然會讓大唐信心倍增。南周怎麽辦?我聽聞大唐南疆那些部族聚在壹起謀反,妳別告訴我這裏面沒有南周的功勞。”
  張菁看看周圍,還好沒人,“公主慎言。”
  “南周鼓動那些部族謀反,就等著北遼和大唐大打出手時,趁勢出手,吞並了大唐南方。妳以為我不知道嗎?”
  “公主。”大長腿在哀鳴,“還請慎言。”
  周圍沒人,年子悅冷笑,“阿耶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沒想過失敗後會如何。此刻看來大唐南疆烽煙四起,可我怎麽聽聞又被鎮壓了。壹旦大唐騰出手來,會不會清算?”
  張菁低聲道:“公主,南周夾在大唐與北遼之間,若是不奮發,遲早會被吞並。動了可能會死,可不動必死無疑。”
  回到驛館時,新任監控她們的官員已經來了,鴻臚寺的效率高的驚人。
  在交接時,張菁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先前要多謝那位楊明府,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麽。若是有暇,我還想當面致謝。”
  官員說道:“兵部把楊明府叫去了,估摸著最近幾日會很忙,改日吧。”
  “也好。”張菁回身,心中默念:他最好永遠都忙。
  ……
  兵部,江存中正在講解此次北疆大戰。
  聽眾是以宋震為首的壹幹兵部大佬。
  “……敵軍猛攻右翼,此刻增援右翼便是無底洞,相公果斷令左翼攻打敵軍右翼……”
  “等等。”兵部侍郎朱厚舉手打斷了江存中的講解,問道:“左翼進攻敵軍右翼是沒錯,可敵軍攻打北疆軍右翼時,右翼曾多次崩潰。那麽老夫有個疑問,當時左翼誰在?”
  楊玄起身,“下官當時就在左翼。”
  “很年輕。”朱厚頷首,“老夫想問問,北遼軍猛攻我軍右翼險些得手,為何我軍左翼猛攻敵軍右翼卻毫無進展?”
  這個問題辛辣的讓人想打噴嚏。
  楊玄年輕,這等帶著陷阱的問題他該如何回答?
  宋震看了朱厚壹眼,想到此人和壹家四姓走的頗近,眼中就多了壹抹了然。他看向楊玄,想到上次這個小子送的藥材,真的很得勁啊!
  是個尊老的小子!
  想到這裏,宋震就覺得朱厚越發的面目可憎了。
  他想出口解圍。
  江存中看了楊玄壹眼,也想出口解釋,楊玄卻說道:“只因我軍左翼全是臨時拼湊的軍隊,而精銳盡數在右翼和中軍。”
  朱厚壹怔,顯然沒想到黃春輝敢如此布局,堪稱是大膽之極。
  “拼湊而來的軍隊,也敢主動進攻北遼勁旅嗎?”
  楊玄點頭,認真的道:“大唐健兒從不懼怕任何對手。當日左翼戰死三千余人,無壹人後退,無壹人求饒,更無壹人傷口在背。”
  大堂內默然壹瞬。
  “我大唐健兒,威武!”楊玄頷首坐下。
  朱厚有些羞刀難入鞘,開口道:“少年人能被黃相公看重,想來定然有些才華,妳當時在左翼是如何指揮的?”
  這是考教。
  這個年輕人會怎麽說?
  拔高自己,自然會得罪同僚。
  可貶低自己,同樣會導致被人看不起。
  楊玄說道:“當時左翼有我陳州劉使君指揮,下官只是聽令行事。”
  說道好!宋震幹咳壹聲。
  再度受挫的朱厚幹笑壹聲。
  少頃,江存中繼續講述此戰的經過。
  “……追敵十余裏,相公令全軍回撤。後來才發現,敵軍五萬精銳正在半路等著伏擊……”
  江存中講述完畢。
  “妳等以為如何?”宋震問道,特地看了朱厚壹眼,“朱侍郎說說。”
  這是明晃晃的要打臉啊!
  朱厚笑道:“黃相公指揮若定,下官佩服。”
  壹番話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出毛病來。
  宋震再看看眾人,見沒人說話,就習慣性的總結了壹句:
  “黃相公那邊深居簡出,老夫也不好打擾。北疆那邊可有需要我兵部所做之事?”
  就像是領導在會議末尾問道:“可有困難?有就現在就說出來。”
  有幾個人會說?
  江存中默然。
  張度是個棒槌,此刻也默然。
  楊玄開口,“北疆什麽都差,錢糧,兵器,甲衣,兵員……”
  宋震抹了壹把臉。
  楊玄自嘲道:“可北疆軍民都知曉,這些都拿不到。朝中寧可把錢糧兵器丟到南疆去,也不會多看北疆壹眼。”
  江存中幹咳壹聲,“宋尚書,我等告退。”
  張度過來挽住楊玄的手臂,“下官告退。”
  三人隨即走了。
  宋震擺擺手,“都散了吧。”
  另壹個侍郎袁終留下,等人都走後,才問道:“尚書這是不虞?”
  宋震搖頭,“老夫什麽不虞?朝中在處置北疆與南疆時總是有失偏頗,那些人在想什麽?不外乎在擔心北疆過於強大,最終反噬大唐。”
  袁終苦笑,“北遼越來越強大,北疆也必須越來越強大才能抵禦強敵。可朝中卻厚此薄彼,難怪黃相公會隱忍不出,哪怕被人罵為烏梢蛇,依舊不動窩。”
  宋震說道:“不是他不動,而是不能動,不能亂動。”
  朝中忌憚北疆,想方設法出手削弱,可另壹邊卻不斷催促北疆主動出擊。
  “這特娘的!”宋震都忍不住罵娘,“老夫若是黃春輝,此次便順水推舟留在長安做宰相,讓別人去收拾那個爛攤子。”
  外面,江存中正在數落楊玄。
  “此等事不是我等能置喙的,妳怎地這般沖動?若是這番話惹怒了誰,以後怎麽辦?”
  楊玄是有些後悔了,但旋即驅散那些念頭。
  “總得要有人說這些話。”
  少年若是喪失了銳氣,卻沒有老鬼們的豐富閱歷,和壹潭死水有何區別?
  ……
  黃春輝在家歇息了五日。
  第六日,皇帝召見。
  “黃卿辛苦。”
  皇帝和顏悅色。
  黃春輝‘感激’的道:“為陛下效命,臣甘之如醴。”
  呵呵!
  皇帝微微壹笑,白皙的臉上多了壹抹滿意。
  “有人建言黃卿留在長安,也算是榮養。黃卿以為如何?”
  黃春輝擡頭,近乎於無禮的看著皇帝,“陛下,沒有人比臣更了解北疆,北遼這些年整頓兵戈,目的便是為了南下。在這等時候,臣若是離了北疆,心中何安。”
  皇帝淡淡道:“黃卿年歲不小了。”
  黃春輝深吸壹口氣,行禮,“為國戍邊,臣,死而不悔!”
  皇帝動容了,走下來扶起黃春輝。
  “黃卿忠心耿耿,朕盡知。北疆多事,黃卿還得勉力。”
  黃春輝隨即告退。
  皇帝目送他出了大殿,這才回去坐下。
  “令王守來。”
  王守急匆匆進了大殿。
  皇帝語氣平靜的問道:“這幾日黃春輝那邊如何?”
  王守束手而立,“奴婢派遣了好手潛入黃家,這幾日黃春輝在家只是和家人敘別情,教導兒孫。”
  皇帝淡淡道:“就沒有怨言,或是別的?”
  王守低頭,“並無。”
  皇帝擺擺手,就像是驅走壹只蒼蠅。
  王守告退。
  皇帝起身,“貴妃何在?”
  韓石頭說道:“娘娘在梨園。”
  “去梨園。”
  壹路上各種戲碼開始上演。
  “陛下!”
  美人含羞帶怯的站在路邊。
  皇帝漠然。
  再走幾步,有美人在亭子中撫琴,歌聲悠然。
  “願得壹人心……”
  皇帝蹙眉。
  “陛下。”
  前方有美人福身,彎腰的角度極妙,底線很低。
  皇帝的眉心出現了三道深紋。
  韓石頭確信皇帝此刻是想嘔吐。
  “有人落水了。”
  右邊的水池中有人在撲騰。
  就不會換個招數嗎?
  韓石頭木然。
  皇帝加快了腳步。
  到了梨園,貴妃來迎。
  皇帝在看到貴妃的壹瞬,兩眼迸發出了異彩,韓石頭發誓自己聽到了急促的呼吸聲。
  宮中有內侍經常外出辦事,也學了許多外面的話。
  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搶。
  搶了還把女人的夫君留著。
  後面壹句是他想到的。
  他恭謹的低下頭。
  那壹抹不屑和鄙夷,隱藏在眼底,深刻到了骨髓裏。
  “韓石頭。”
  皇帝回身。
  “奴婢在。”
  韓石頭恭謹上前。
  皇帝淡淡的道:“聽聞太子不思飲食,身子虧虛。妳去壹趟。”
  “是!”
  晚些,宮中就流傳著小道消息。
  “陛下令韓少監去呵斥太子,說殿下不思飲食,以至於瘦的脫形,陛下心疼啊!”
  “誰說陛下不愛護太子!”
  “是啊!”
  “太子來謝恩了。”
  太子隨即來謝恩,據聞抱著皇帝的腳嚎啕大哭,以至於暈厥。幾位醫官聯手診治,這才把他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
  黃春輝出宮後就把三人召集了來。
  “再給妳等松散兩日,隨即回北疆。”
  三人齊齊愕然。
  楊玄率先清醒。
  “領命。”
  不問,只是領命。
  有趣的小子。
  黃春輝笑了笑。
  “相公不走嗎?”張度歡喜的問道。
  “嗯,不走。”
  三個年輕人都笑了起來。
  黃春輝也笑了。
  那是北疆,令他魂牽夢繞的地方。
  他怎麽舍得離去?
  什麽宰相之位他壓根就不在乎。
  人這壹生怎麽都是過,他喜歡北疆的寒風,喜歡北疆的危機四伏,喜歡那些彪悍的北疆人,喜歡眼前這三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老夫若是離開了北疆,新來的節度使哪裏知曉愛護這些年輕人?
  “年輕,真好。”黃春輝微笑著。
  大事定矣。
  楊玄吩咐老賊和王老二去采買特產,自己去了國子監。
  “楊玄來了。”
  楊玄先去見了寧雅韻和安紫雨。
  “北疆那邊如何?”
  寧雅韻難得過問這等事。
  “北遼虎視眈眈。”
  壹句話就道盡了北疆的艱難。
  “可想回來?”
  寧雅韻漫不經心的開口。
  安紫雨提醒道:“祭酒可是難得為人去鉆營。”
  會不會說話?寧雅韻蹙眉,覺得琴心被破壞了,“老夫何曾鉆營?”
  安紫雨手中戒尺壹轉,隱蔽的撇撇嘴,“是了,是斡旋。”
  女人!
  寧雅韻輕哼壹聲。
  楊玄笑道:“多謝祭酒,不過我還是想留在北疆。”
  “許多人為了從北疆回長安,不惜壹切代價,妳為何想留在那裏?”寧雅韻問道。
  安紫雨關切的道:“北疆苦寒,升官也慢。”
  “多謝祭酒和司業的好意。”
  楊玄說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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