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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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壹十二章 欺負人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回程,當進入陳州境內,看到第壹隊陳州軍斥候後,眾人都松了壹口氣。
  老賊拿出炭筆和小冊子,湊過來,“郎君,小人壹直覺著辛無忌就是個桀驁不馴的野心家,不弄死他,他的野心就無法湮滅。
  可此次小人卻發現他徹底的服帖了,更是把自己比作是郎君養的忠犬……
  小人不解,這等人如何能收服?”
  韓紀幹咳壹聲,“學海無涯,可學問有別!”
  老賊壹怔,“小人僭越了。”
  這是人主的手腕,不示於外人!
  楊玄笑道:“沒什麽,就是用心,用情。就和男女之間壹回事。”
  老賊壹喜,“小人對男女之事頗有些造詣,回頭琢磨壹番。”
  “其實,和孟獲有關,和PUA也有關。”
  孟獲,PUA?
  手下們壹臉懵逼。
  楊玄看了三國後,壹直覺著亮哥七擒孟獲,並未打動孟獲的心,而是把他嚇尿了。
  老子七次反抗,七次被亮哥鎮壓,第八次反抗,亮哥會不會不耐煩,壹刀把我剁了?
  算了算了,趕緊低頭。
  楊玄用手段壓制住了辛無忌,與此同時,不斷讓他處於絕望之中……潭州施壓,陳州,他這個主人不冷不熱。
  辛無忌絕望之際,這個主人突然來了,壹巴掌把那些叛賊殺的幹幹凈凈的。
  怕不怕?
  怕!
  辛無忌怕的和狗壹般。
  他更怕的是,若是下壹次自己再度處於絕境時,誰來救自己。
  人就是這樣,壹旦習慣了別人的幫助,就會不自覺的依賴和軟弱。
  “我還真是個渣男!”
  渣男回到家中,抱著兒子就使勁親。
  “阿梁!”
  “大郎!”
  鄭五娘說道:“小郎君這陣子哭的越發有勁了,小腿壹蹬,不小心被蹬到了,也疼的厲害。”
  “還會蹬人了?”楊玄鼻子頂著阿梁的鼻子問道。
  壹雙黝黑的大眼睛,純凈無比,楊玄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臟。
  “我去沐浴!”
  他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那時候沒想過什麽名利,沒想過什麽殺人放火,更沒想過討逆。
  那時候看著藍天就能發呆許久,看著螞蟻搬家能入定,聽到鄰居家妖精打架會好奇的去問大人,然後被壹巴掌拍開,也只是笑,卻不會去琢磨為何。
  在元州的他,就是這麽壹個狀態。
  就像是壹張白紙。
  直至來到了長安,這張白紙上漸漸多了五顏六色的線條。
  “這便是紅塵吧!”
  楊玄用歷劫來忽悠自己,安慰自己。
  “我就是歷劫的,萬花叢中過,那個啥……片葉不沾身。”
  “郎君!”
  “誰?”
  “是奴!”
  吱呀!
  章四娘拿著換洗的衣裳開門進來。
  目不斜視。
  只是,妳的臀兒別扭啊!
  “郎君,奴最近學了些手段。”
  “我乏了。”
  “是。”
  章四娘告退,扭的讓楊玄低頭。
  沐浴出來,寡婦珞端著木盤子進屋。
  “郎君用茶。”
  寡婦珞的身上有股子好聞的味道,很清爽,又帶著些許女人的柔和。
  “嗯!”
  楊玄問了自己走後的壹些事兒。
  “衛王派人從長安送了禮物,都是些好酒。”
  “收著。”
  “嗯!”周寧說道:“另外,玄學那邊準備招弟子,寧掌教來尋過妳,想問問章法。”
  這不是玄學的私事嗎?
  看來寧雅韻是想找個靠山?
  “寧雅韻這是想賴上我還是怎地?”楊軒笑道。
  周寧抱著阿梁,輕輕哄著他,說道:“子泰,我覺著,寧掌教是壹步步想把妳勾進玄學中。”
  電光石火間,楊玄醒悟了。
  從沒錢來求援,到招弟子來咨詢……寧雅韻又不蠢,玄學當初執掌長安國子監多年,這等程序輕車熟路,該避開的忌諱門清,哪裏需要他的指點?
  這是想把他勾進玄學……弄不好,寧雅韻是希望他在以後能接手玄學。
  “阿寧。”
  “嗯!”
  “妳說,是楊使君好聽,還是楊掌教好聽?”
  周寧單手扶扶玳瑁眼鏡,“我覺著,都好聽。”
  ……
  潭州。
  軍營中,蕭曼延有自己的值房。
  昨夜下了小雨,淩晨的空氣頗為怡人。
  蕭曼延拿著長刀走出值房。
  軍營此刻依舊在沈寂著,偌大的校場上空蕩蕩的。耳畔,鳥兒清脆鳴叫,此起彼伏。
  以往的蕭曼延會讓麾下射雕手去把鳥兒射殺,覺得吵。
  但現在他卻充耳不聞。
  他站在值房前,深吸壹口氣,內息運轉。
  唰!
  長刀掠過。
  隨即刀光覆蓋了值房前的空間。
  幾個巡邏的軍士路過,見狀默默行禮。
  兵敗歸來後,赫連榮並未呵斥蕭曼延……頗有些非戰之罪的意思。
  但從那壹日開始,蕭曼延就沈默了下來。
  練習結束,蕭曼延擦汗,回到值房內。
  他拿起壹卷書,就站在晨曦中,靜靜的靠在門邊。
  兵敗歸來的路上,他想過自盡,真的想過。
  萬余大軍出擊,而且是去救援,是去夾擊,按理應當是輕松愜意的壹次征伐。
  許多人都說楊狗狡詐,可蕭曼延知曉,狡詐本就是大將的本分。說到底,兩軍對壘,大將之間說是鬥兵法,實則更多是在鬥心眼。
  鬥心眼,老夫敗了。
  他總結了許久,覺著是自己輕敵了。
  若是當初讓前鋒再謹慎壹些,壹路搜索前進,那麽,應當能避免被伏擊。
  就算是前鋒沒發現,可老夫也該廣布斥候啊!
  斥候少了,而且,也大意了。
  長久的太平,長久的居高臨下,讓自己和麾下太驕狂了。
  隨即的廝殺,蕭曼延反思了許久,覺著麾下的表現堪稱是無懈可擊。
  驟然遇襲,被沖散了之後,麾下並未潰散,反而自發在集結,反復沖擊著唐軍。
  但唐軍訓練有素……這壹點蕭曼延必須要贊美陳州軍,取得突破後,他們並未迷戀於沖殺,而是先分割潭州軍。
  壹次次分割,隨即擊潰;再分割,再擊潰……直至潭州軍士氣瀕臨崩潰。
  這壹戰,他輸的心服口服!
  “但老夫知曉了妳用兵的手法,下壹次,咱們再來!”
  蕭曼延擡起頭,眼神灼熱,恨不能此刻便能揚刀躍馬,領軍趕赴沙場。
  時辰到了。
  將領們陸續趕來。
  “擂鼓!”
  鼓聲響,將士們從各處湧進了校場。
  “開始操練!”蕭曼延走上臺子,這個時候他是威嚴的,不拘言笑。
  “殺!”
  整齊的陣列中,爆發出了悶雷般的吶喊。
  “沖殺!”
  騎兵反復沖殺,步卒列陣,壹步步往前逼近……
  大遼的步卒是為大唐準備的,所以,壹直以來,他們都沒找到用武之地。
  “狠狠地操練。”蕭曼延吩咐道:“特別是步卒,要能立於刀山之前而不變色!”
  唐軍的步卒是他們當年能橫行天下的根基,能面對鐵騎沖殺也毫不動容的存在。
  “祥穩。”有人將領說道:“面對大唐,咱們是進攻啊!步卒,隨意操練壹番就是了。”
  蕭曼延搖頭,“別小看了大唐,更別小看了陳州軍。楊狗的人馬兇悍。若是大軍廝殺,誰能確保咱們能壹直壓制住唐軍?若是壓制不住,唐軍隨之反彈……咱們用什麽來抵禦?步卒,必不可少。”
  實際上,現在大遼內部騎兵制勝論甚囂塵上,在那些大將的口中,騎兵無所不能:機動,犀利。
  而步卒笨重,壹旦敵軍退卻,步卒就成了雞肋。
  是的,在大遼上層,普遍認為此後兩國之戰的戰爭將會是大遼主攻,而大唐防禦。
  攻擊的壹方,步卒的首要任務是攻城。主要作戰力量還是騎兵。
  用強大的騎兵集團去突襲敵軍,沖擊敵軍。什麽據城而守,斷妳糧道,攻打別的地方……若是兵力足夠,就留下人馬看守城池,主力往縱深攻擊。
  如水銀瀉地!
  無堅不摧!
  這才是大遼的征戰方式。
  “這便是大遼的無敵雄師,這壹次,老夫不會再犯錯!”蕭曼延握緊雙拳。
  壹騎到了校場邊緣,騎士下馬朝著這邊奔跑。
  “祥穩。”
  有人指指來人。
  來的是個小吏,他沖上臺子,說道:“祥穩,使君有情。”
  “好生操練!”蕭曼延吩咐道:“不可懈怠,不可惜力。”
  壹路到了刺史府,蕭曼延見到了使君赫連榮。
  “他們回來了。”
  赫連榮少了壹只手,越發的沈穩了。
  “萬舒等人準備發動,局勢正好,兩邊旗鼓相當。那邊卻來了兩百余人,據說,是瓦謝當年覆滅後散落的部族,從奉州那邊歸來……”
  “奉州,楊狗不是才將去清理了山賊嗎?”蕭曼延問道。
  幕僚金澤點頭,“正是。”
  赫連榮說道:“如此,當是躲避楊狗遁逃的小部族。”
  “老夫也是如此認為的,只是,這個小部族的實力不俗,大亂了布置,只能暫時擱置沖突。
  是夜,兩邊同時準備刺殺對手,這邊去的是鷹衛的好手,本以為十拿九穩,可卻全軍覆沒。而那邊不知派來的是誰,盡數絞殺了他們……”
  蕭曼延摸摸袖口裏的兵書,“辛無忌藏拙了,可見此人心思深沈。那五百人呢?”
  “回來了,壹個不少。”
  蕭曼延嘆息,“老夫越發覺著此人有梟雄之姿了。”
  金澤贊同這個看法,“他放歸了咱們的人,這是示好,表示願意妥協,但也是警告。”
  “若是下壹次再對他下手,那麽,他會選擇魚死網破。”蕭曼延覺著這事兒有些麻煩。
  “老夫壹直以為,辛無忌的目標是壹統草原。”赫連榮開口就讓人驚訝,“瓦謝部覆滅,老夫扶持他,立了鎮南部。
  本想用於制衡馭虎部與基波部,可辛無忌此人狡黠,不肯吃虧,左右逢源。
  馭虎部與基波部覆滅,他依舊活蹦亂跳的。”
  赫連榮伸出左手去拿茶杯,袖口伸展開來,露出了手腕那裏光禿禿的斷茬。斷茬有些發紅,看著圓圓的。
  “習慣了。”赫連榮自嘲道,換了右手去拿茶杯,喝了壹口,“馭虎部覆滅,唇亡齒寒啊!他本該馬上來求見老夫,涕淚橫流的懇請老夫庇護。可他卻沒來。”
  “楊狗對異族太狠,三大部的俘虜們,如今都在修路。”金澤笑道,“辛無忌不來求助,這便是有了異心。”
  “老夫也有些迷惑,這麽壹個孱弱的鎮南部,他難道不懼楊狗。”赫連榮譏誚的道:“楊狗若是要滅他,他能去何處?”
  “這是被權力迷惑了心智。”金澤說道。
  “老夫知曉,只是想不明白,這人糊塗到了這等境地。”赫連榮說道:“此次老夫算是看明白了,他辛無忌就是想冒險嘗試自立。
  他好大的狗膽!
  誰給他的膽子!”
  赫連榮生氣了,光禿禿的左臂揮舞,身體跟著往左邊傾斜過去。
  金澤說道:“使君,大軍出擊,滅了鎮南部固然不難,可卻成了為楊狗做嫁衣……難道咱們還能在草原駐軍?”
  他看了蕭曼延壹眼,蕭曼延說道:“除非決戰,否則平日裏在草原駐軍,便是給楊狗偷襲的機會。他手下那數十大漢,壹旦被潛入,便是數十股風暴,無堅不摧。”
  “老夫知曉。”赫連榮深吸壹口氣,“故而,老夫令人去鎮南部,告訴辛無忌,整軍備戰!”
  “寧興有消息了?”蕭曼延起身問道。
  “黃春輝吐血的消息應當還沒到寧興,這個消息會在寧興卷起壹股風暴,風暴還會持續壹陣子,暫且不會影響到潭州。”
  赫連榮沈聲道:“但老夫知曉,此戰不可避免!早晚都得打!”
  金澤看著蕭曼延,“使君的意思,鎮南部好歹人馬不少,壹旦開戰,潭州大軍出擊,鎮南部作為前鋒,或是作為偏師都能用。不是大遼的人馬,死多少,都不心疼。”
  他笑了笑,“故而,讓他們多存在壹陣子,好歹,草原上的牧草不能白白長著,妳說是吧!”
  蕭曼延點頭,“不死光,我們就自己動手,殺光!”
  ……
  大清早,今日睡懶覺的楊玄就被兒子吵醒了。
  “哇!”
  “怎麽了?”
  楊玄閉眼問道。
  外面花紅說道:“小郎君不知為何嚎哭。”
  哭聲如魔音灌耳。
  “哎!”
  楊玄飛也似的起身,穿衣裳,飛也似的沖了出去……這是從孩子出生後鍛煉出來的速度。
  鄭五娘抱著孩子在廊下來回走動。
  “給我。”
  楊玄抱著孩子,心疼的低聲道:“阿梁這是怎麽了?阿耶在呢!阿耶抱著阿梁呢!”
  早已起床,正在理事的周寧也小跑回來了。
  “子泰,老二說要見妳。”
  “嗯!”
  楊玄用額頭貼著兒子的額頭,沒覺得發熱,這才放心去了前院。
  王老二正在前院與後院之間的院門那裏蹲著吃肉幹,門子熱情的道:“郎君說過,二哥可以進去。”
  “不進!”王老二搖頭,“怡娘說,做事要守規矩,郎君還沒起床呢!”
  “那沒事啊!”
  “說不得正摟著誰在睡,我去打擾了他,會生氣。”
  楊玄滿頭黑線,“老二,何事?”
  王老二起身,“郎君,先前韓紀他們說要議事,壹夥人都去了。”
  “那妳為何不去?”
  太欺負人了吧!
  “他們說,要商議什麽要緊事,我聽不懂,讓我看雜耍。”王老二舔舔手指頭上的肉屑,嘴裏抿了壹下,“可商議要緊事,為啥沒請郎君去?我就想著來說壹聲。郎君,沒事吧?”
  楊玄微笑,“沒事。”
  “那我去看雜耍了!”
  “去吧去吧!早些回來吃飯。”
  “知道了。”
  王老二歡喜的走了。
  楊玄的微笑,漸漸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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