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壹章 多羅，破城

　　長陵的生母？
　　楊玄愕然，隨即平靜，“知曉了。”
　　桑元星心中有些失落，“如此，老夫告退。”
　　赫連燕淡淡的道：“在國公面前，妳也能自稱老夫？”
　　桑元星惶然，“小人失禮。”
　　楊玄知曉，這是赫連燕的敲打，讓桑元星莫要以為說出此事就能有所倚仗，別想什麽沒事兒。
　　那五十萬錢的家產已經被抄沒了，桑元星若是覺著冤，赫連燕會讓他覺得錢財真的不算事。
　　錦衣衛有些是法子給他戴帽子，隨後弄去修路……命保住了，誰都不能說楊國公的不是。
　　“去吧！”
　　楊玄擺擺手。
　　“小人告退！”
　　桑元星出去，心中壹陣後怕。
　　楊玄對長陵的情義有多少，外界不得而知。
　　深，為了長陵，楊玄可能會選擇滅口。
　　淺，為了拿住這個把柄，楊玄依舊有可能選擇滅口。
　　桑元星是在賭。
　　他的陣前反正有些假，楊玄把他吊死在城頭也沒人二話。
　　所以，他必須要賭壹把！
　　如今看來，他賭癮了。
　　剛出去，就遇到了大車隊。
　　“那佛像怎地有些眼熟？”
　　桑元星手腕上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了。
　　他指著大車上的壹尊佛像問道：“那不是老夫家中的藏寶嗎？”
　　這佛像是他賣官所獲，怎地出現在了這裏。
　　身邊的小吏問道：“要錢，還是要命？”
　　老夫多年的積蓄啊！
　　就這麽沒了！
　　早知道貪腐作甚，到頭來都為楊玄做了嫁衣。
　　“要命！”
　　……
　　“大長公主的生母莊氏的身份外界知之不多，此人也很是沈寂。”
　　赫連燕說著。
　　“所謂沈寂……”楊玄不解。
　　“就是不作妖。”
　　“可憐的帝王！”
　　“可帝王樂在其中！”
　　“繼續。”
　　“莊氏就大長公主這麽壹個女兒，連我都記不住她逝去的日子。只知曉，她去了之後，大長公主就頗受寵愛。”
　　“帝王寵愛女兒，更多是覺著女兒不是討債鬼，壹副嫁妝打發了事。”
　　而皇子卻都是索命鬼，盯著至尊的位置兩眼發綠，恨不能壹刀把自家老爹剁了，登基後，再把兄弟們都剁了，如此，千秋萬代，壹統江湖。
　　赫連燕笑了笑，“大長公主頗受先帝寵愛，這是天下皆知之事，鷹衛為何來尋她生母的管事？”
　　“那個所謂的管事是宮中人？”楊玄甩甩壹頭飄逸的長發。
　　“是，宮中有嬪妃若是得寵，去之前可給自己安排後世，不過分的，帝王都不會拒絕。這個管事應當是當年莊氏臨去前的安排。”
　　“壹個管事能知曉長陵什麽？”楊玄仔細想著，“莊氏去了不少年了吧？”
　　“是。”
　　“長陵彼時定然還小，壹個管事，就算是知曉了長陵小時候的事，又有何懼？不值當鷹衛來查探。”
　　“我從錦衣衛的角度去想了想，國公，此事只有兩種可能，其壹，大長公主的身份存疑。其二，她的生母當年怕是做過些什麽事，能拿出來威脅大長公主之事。”
　　楊玄沒吭聲。
　　良久，赫連燕忍不住問道：“國公可是覺著我說的不對？”
　　楊玄搖頭，“看，有妳們在身邊，我連腦子都用不上了。”
　　赫連燕微微壹笑，“鷹衛是赫連紅執掌，大長公主稱呼她為紅姨，二人之間的關系頗為親密。
　　赫連春登基，最想做的壹件事便是更換鷹衛統領。可他壹時間沒有好人選，林雅也沒給他從容過度的時日，如此，便繼續用赫連紅。
　　不過這陣子想來赫連春在鷹衛內部也尋到了接替人選。赫連紅若是敢偏袒大長公主，便會給赫連春動手的機會。”
　　“明白了，就算是赫連春令赫連紅刺殺長陵，除非她想謀反，否則也只能出手。”
　　“是。”
　　楊玄唏噓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急啊！”
　　赫連燕說道：“國公，按照時日計算，九日時，我軍逼近了坤州，桑元星是以視察防禦的名義去的龍川縣。接著，我軍便突襲了寶德。隨即龍川定然會戒嚴，那些鷹衛也沒法動手。我判斷，他們依舊在城中。”
　　楊玄默然。
　　去，還是不去！
　　不去，鷹衛在城中尋到了那個管事，弄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回去後，長陵大概率要完。
　　長陵下臺，性命多半無憂。
　　可這人啊！
　　她就不能文青！
　　文青的人，多半會喜歡壹個詞：曲高和寡。
　　我是高山流水，妳是下裏巴人，咱倆尿不到壹個壺裏去。
　　文青多自視甚高，壹旦遭遇重大挫折或是打擊，弄不好便會壹蹶不振。
　　赫連燕幽幽的道：“大長公主這些年壹直不成親，有人說，她怕是有些毛病。”
　　“屁的毛病。”
　　楊玄說道：“此事我最清楚。”
　　“是，國公當初劫持了大長公主來著，還同宿了許久。”赫連燕捂嘴偷笑。
　　“咳咳！”
　　楊玄幹咳著，“若是遭遇重大挫折……”
　　赫連燕問道：“國公是在想，若是不出手會如何嗎？”
　　我不是薄幸的人啊！
　　楊玄搖頭，“我只是有些好奇。”
　　“裴儉在路上，按照他的手法，多半是從容攻打，可壹旦攻城，城中的鷹衛弄不好就會緊急出手。”
　　這是最後的提醒，剩下的事兒，和赫連燕無關。
　　而且，讓壹個女人去參詳如何拯救另壹個女人，這兩個女人都和楊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也就是讓壹個女人去拯救自己的情敵。
　　這事兒，真的有些令人無語。
　　楊玄起身，“來人！”
　　壹個護衛進來。
　　楊玄說道：“追上裴儉，告知他，拿下龍川，越快越好！”
　　“領命！”
　　護衛去了，楊玄負手回身，“我其實可以不出手。”
　　“隨後赫連春用那個把柄威脅大長公主，以我對大長公主性情的了解，她絕對不會妥協。如此，只能黯然歸家，從此不問朝政。隨後，林雅會發力，壹旦赫連春倒臺……”
　　“林雅野心勃勃。”楊玄說道：“所有想篡位的，篡位成功的臣子，都野心勃勃。無他，他們想用功勛來壓制反對的聲音。”
　　“林雅壹旦成功，第壹個便是要南下。”赫連燕說道：“我最擔心的是，他會與長安聯手。長安那位皇帝，可不是什麽善人。”
　　兩邊聯手，楊玄也得跪了。
　　……
　　龍川。
　　守將面色慘白的聽著噩耗。
　　“別駕謀反，隨後使君也降了，楊玄壹到，利江就不攻自破。”
　　守將擺擺手，然後嘆息，“援軍呢？”
　　副將苦笑，“從楊玄兵臨坤州開始，周邊州縣都緊閉城門，別說援軍，恨不能和坤州壹刀兩斷，再無瓜葛。”
　　守將搖頭，“他們是怕了！楊玄擅長伏擊，更擅長長途奔襲。龍化州若是派出援兵，少了無用，多了，他就得擔心楊玄的奇兵兵臨城下。”
　　這是個兩難的局面，幹脆眼睛壹閉，咱不管了，聽天由命。
　　“還有多少時日？”守將問道。
　　副將盤算了壹下，“按照行軍的腳程，應當是明日上午抵達。”
　　“讓城中那幾個商人先走，好歹，當初也收了他們不少錢，咱這也算是報酬。”
　　所謂上行下效，貪腐最容易出現窩案。
　　坤州就是如此，刺史桑元星貪腐，別駕就敢販賣官糧，下面的官吏們明目張膽的索賄。
　　但守將還算是有些節操，知曉在這個時候放出自己的幾個恩主。
　　“北疆軍來了。”
　　裴儉接到命令後，令麾下急速行軍，比守軍預料中早到了。
　　守將苦笑，“這就是命啊！”
　　他回身看著城中，再看看那些將士。
　　“要說大遼對咱都不錯，今日大敵來了，沒二話，為大遼盡忠吧！”
　　城下，裴儉看著城頭，說道：“壹日破城！”
　　他知曉楊玄不是那等逼迫麾下的主公，能讓楊玄說出盡快破城這句話，說明事情情急。
　　“準備！”
　　弩陣上前！
　　步卒抓緊時間喘息，吃東西，喝水。
　　“北疆軍來了！”
　　“楊狗的大軍來了！”
　　城中亂作壹團。
　　“都回家去！壹刻鐘後，誰在外面，盡數斬殺了！”
　　百姓慌不擇路的往家跑，兩個男子跟隨著人流從容而行。
　　“楊狗壹旦破城，必然會清理城中，咱們二人並無戶籍，只能隱藏。可那日露了行藏，我就擔心多羅會跑。”
　　“別忘了，大長公主和楊狗曾共度了數日。多羅若是覺著無路可逃，只需報上身份，楊狗自然不會為難他，甚至有可能會把他送到寧興去，或是留在北疆。”
　　“那就趁著混亂動手吧！”
　　“好！”
　　二人壹路到了城西，鉆進了巷子裏。
　　街上傳來了馬蹄聲，以及呵斥。
　　騎兵開始巡城了。
　　二人悄然翻墻進了壹戶人家。
　　這是個普通人家的宅子，沒有什麽幾進，就是前後院子，中間屋子。
　　後院打掃的很幹凈，有潔癖的人進來壹看，定然會樂不可支。
　　但古怪的是，整個後院都沒有花樹。
　　光禿禿的。
　　二人止步，其中壹人側耳，舉起手。
　　另壹人聽著城外的動靜，低聲道：“少說能堅守壹兩日，來得及！”
　　……
　　守將也是這般想的。
　　壹發弩箭到了城頭，落空了。
　　沒人笑。
　　所有人都知曉，這是標射。
　　“放箭！”
　　弩箭覆蓋了城頭。
　　接著，步卒扛著樓梯來了。
　　“準備……”
　　守將獰笑道：“想破城？拿人命來填吧！”
　　第壹波攻擊很慘烈。
　　守軍拼死抵抗，但北疆軍卻異常堅韌，竟然不退。
　　雙方在城頭爆發了大戰，北疆軍不斷湧上城頭，悍不畏死的想打開壹個突破口。
　　守軍也豁出去了，守將罵道：“預備隊都上！”
　　他要給北疆軍壹個深刻的教訓。
　　噠噠噠！
　　馬蹄聲悠悠傳來。
　　數百騎趕到了中軍。
　　裴儉壹看是楊玄，行禮，“見過國公。”
　　“不是不放心妳。”
　　楊玄說道：“城中有個重要人物，亟需找到他。所以……”
　　他指著身後。
　　裴儉看了壹眼。
　　林飛豹帶來的虬龍衛，全來了。
　　屠裳等好手都來了。
　　這怎地像是要攻打寧興的架勢？
　　裴儉說道：“國公吩咐就是。”
　　楊玄點頭，“守軍意誌如何？”
　　“意誌很是堅定！”
　　楊玄瞇眼看了壹下，“守將也是個貪腐的，沒想到還有如此膽色，和他比起來，桑元星等人便是蛆蟲。”
　　勇氣永遠是值得尊敬的，但，滅掉更有成就感。
　　楊玄揮手，“上吧！”
　　林飛豹等人來不及喘息壹下，就出發了。
　　“趕他們下去！”
　　守將也加入了廝殺中。
　　只要把北疆軍這波攻勢化解了，他就有辦法把士氣振作起來。
　　少說三日！
　　他喊道：“三日！堅守三日，讓楊狗看看我大遼勇士的悍勇！”
　　前方的北疆軍將士突然閃開壹條通道。
　　守將壹怔。
　　就看到壹根鐵棍子呼嘯著飛來。
　　呯！
　　……
　　宅子的後院很平，走動很輕松。
　　二人悄然靠近了臥室。
　　壹人側耳傾聽，搖頭，示意人不在臥室中。
　　看似簡單的宅子，竟然有書房。
　　二人剛想靠過去，就聽書房裏有人喝問道：“誰？”
　　“鷹衛，郭勤！”
　　“郭勤……老夫聽過妳的名字，鷹衛好手竟然來到了老夫家中，赫連紅想做什麽？”
　　“多羅，妳個沒卵子的貨色，不該自稱咱嗎？”
　　郭勤冷笑，對同伴孫誌指指書房房門。
　　孫誌緩緩靠近。
　　“妳等所為何來？”
　　書房裏的聲音聽著很是平靜。
　　郭勤緩緩說道：“有壹樁舊事需要問妳。無關生死。”
　　“上位者的無關生死，便是天下死傷無數。”
　　“多羅，大長公主的生母究竟是什麽出身？”
　　書房裏突然傳來大笑。
　　“哈哈哈哈！”
　　孫誌回頭，舉手指指室內。
　　郭勤搖頭，示意再等等，等他判斷出多羅的位置再出手。
　　時間充裕，不著急。
　　“妳等問此何事？”書房中的多羅問道。
　　郭勤冷笑，“據聞，她並非大遼人！”
　　“那麽，赫連春要對大長公主動手？”
　　“此事與妳無關，說出來，我發誓饒妳壹死！”
　　“別想著逃竄。此刻外面楊狗攻城，少說得壹兩日。街上盡數是騎兵，看到行人只有壹個法子，亂箭射殺。”
　　“楊狗？”多羅壹怔。
　　“我們不著急！”郭勤微笑道：“所以，妳在裏面弄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只會自作自受。”
　　城門那邊突然傳來壹陣呼喊。
　　“什麽聲音？”
　　郭勤迷惑的擡頭看了看。
　　“城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