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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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 天人感應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5

  韓紀告退。
  外面壹個小吏在等他。
  “司馬請韓先生。”
  楊玄不在節度使府的時候,劉擎就近乎於是節度使府的主人,這是楊玄親自背過書的結構。
  劉擎今日看來很清閑,竟然在看書。
  而且看封面就知曉是小說。
  長安的小說事業越發的發達了,韓紀問道:“劉公看的什麽……才子佳人?”
  劉擎放下書卷,揉揉眉心,“不,是宮闈秘聞。”
  “前朝?”
  大唐的作者最開始喜歡寫才子佳人,才子多半家境貧寒,多半會被富家小娘子看上,資助,最後考中科舉為官什麽的。
  這個套路被讀者厭惡後,又變成了才子不但有才,還特麽有權有勢。什麽宰相之子,甚至是皇子。
  而佳人多半出身貧寒,可天生麗質難自棄啊!
  這不,在人生困境中就遇到了高富帥,二人壹番磨礪,有情人終成眷屬。
  兩個套路實則就是壹個,只是把性別換壹下而已。
  如今讀者也厭倦了這等高富帥和醜小鴨的故事,於是,作者們把魔爪伸向了貴人,比如說陳國的宮闈秘聞什麽的。
  劉擎搖頭,“當今的。”
  “連那人都敢編排,膽子大的沒邊了。”
  韓紀坐下,看了壹眼書名。
  ——皇帝公公太霸道:太子妃,跟朕走!
  韓紀眼皮子跳了幾下,“桃縣可有賣?”
  “這是老夫友人從關中寄來的,桃縣只有抄本。”
  “也要。”
  二人扯淡幾句,默然。
  劉擎先把小說收好,回來坐下,“子泰如何說?”
  “郎君說,他的孩子,他會護著。”
  “子泰的性子實則頗為執拗,認準的事,百折不撓。他這麽說,那麽,以後少幹涉幾個孩子之間的事,否則,大禍臨頭別怪老夫不給妳燒香。”
  韓紀苦笑,“老夫不怕這個,郎君知曉老夫並無私心,大不了被冷落。
  只是,今日郎君突然冷著臉,語氣溫和,卻讓老夫心中惶然,脊背汗濕。
  老夫恍惚間,發現郎君……竟然變了許多。”
  “妳剛來時,他只是陳州刺史,頭上還有多個婆婆。如今他執掌北疆,攻伐犀利,治理有道,麾下文官武將多不勝數。
  到了這等境地,威嚴自生。”
  “老夫那壹瞬是真的怕了。”
  “韓大膽也會害怕?”劉擎笑道。
  “劉公妳沒在,若是妳在,定然會詫異郎君的變化。”
  劉擎淡淡的道:“這是上位者的威嚴。子泰重情,自然不會沖著老夫來。”
  韓紀苦笑,“老夫第壹個挨了。”
  劉擎幹咳壹聲,“不過,阿梁果真神異?”
  韓紀眼中閃過異彩,“老夫親眼所見。”
  他不好動,可劉擎能啊!
  劉擎與老板情同父子,若是他站在小郎君這邊……
  韓紀心中歡喜,“劉公。”
  韓紀嘆道:“真是個可愛的娃啊!”
  韓紀:“……”
  ……
  楊玄不知道自己幾句話就令韓紀脊背汗濕,此刻他在看著各地送來的消息。
  各處都上報天氣異常,往年這個時候,小雨大雨都該來了,可今年卻邪性,就下了壹場小雨。
  恐有天災!
  文書中這四個字都沒出現,但仿佛字字都是。
  奉州孫營那邊稍微好些,但也抱怨說老天不給面子,給的雨露少了些。
  這事兒,要抓緊。
  楊玄想到了去年老農們的話,瞇著眼,眸色幽幽。
  “來人!”
  他擡頭,卻見姜鶴兒呆呆站在側面看著自己,蹙眉道:“鶴兒只是病了?”
  姜鶴兒搖頭,“是郎君威嚴,嚇著我了。”
  楊玄滿頭黑線。“什麽嚇著妳了?”
  姜鶴兒既然開了口,也沒準備隱瞞,“先前郎君幾句話,威嚴自生,我在邊上看著都怕。”
  我有那麽可怕?
  楊玄訝然壹笑。
  然後說道:“召集護衛,我出城轉轉。”
  楊玄帶著人去查探了各處耕地。
  “難啊!”
  在新開墾的耕地邊,老農愁眉苦臉的道:“再不下雨,這收成能有三成就是老天施恩。”
  壹群農人在眼巴巴的看著楊玄。
  “會有辦法的。”
  楊玄的話令人失望。
  接著,他去視察了附近的大小河流。
  河流還好,未曾出現明顯的水量減少。
  “上遊乃是冰山。”赫連燕跟著來了,“那些冰山融化,水取之不竭。”
  “這是我北疆的幸運。”
  世間事總是福禍相依,寒冷讓北疆糧食產量比不過關中,更比不過能壹年兩熟的南方。但寒冷也給了北疆充沛的水源。
  旱情來了。
  楊玄回到節度使府,“俘虜們盡數派去,挖溝渠,打井。”
  劉擎說道:“從潭州俘獲的北遼人已經去了。”
  “不夠。”
  楊玄看過了旱情,“若是繼續不下雨,莊稼會枯死。所有的道路施工都停下來,全數去修水利!越快越好。”
  隨著這道命令,那些俘虜出動了。
  整個北疆都在挖溝。
  楊玄自己當然也不能歇著。
  大清早起床,外面傳來了阿梁的叫嚷,“阿耶,阿娘!”
  楊玄開門,劍客閃電般的沖了進來,接著是富貴,最後才是大少爺。
  周寧坐在梳妝臺前,頭痛的看著壹頭豹子在自己的腳邊嗅來嗅去。
  “阿娘,玩!”
  阿梁進來就尋找玩具。
  “阿娘忙著呢!”周寧沒好氣的道:“妳和劍客它們玩耍。”
  “劍客!”阿梁招手,豹子緩緩走過來,還伸個懶腰,看著慵懶之極。
  楊玄說道:“劍客可乖?”
  進來的鄭五娘說道:“就是跟著小郎君,別人壹概不理。”
  還好。
  楊玄說道:“那就好。”
  “廚房每日都給它準備了血食,別人餵它還不吃,非得要小郎君出面。”鄭五娘笑道:“比富貴還忠心。”
  富貴不知是聽懂了還是什麽,咆哮了起來。
  正懶洋洋握著的劍客張開嘴,“嗬嗬嗬!”
  富貴馬上躲到了阿梁的背後,“汪汪汪!”
  劍客起身,富貴叫喚的越發急切了。
  阿梁嚷道:“坐!坐!”
  壹豹壹狗坐下。
  楊玄和周寧相對壹視,“這雞飛狗跳的!”
  到了前院,就聽到隔壁林飛豹家的仆從在喊,“這誰那麽缺德啊!把家裏的兩只雞都偷走了。偷就偷吧!還弄的血淋淋的,滿地雞毛……”
  楊玄緩緩回身。
  他第壹時間就想到了劍客。
  見到林飛豹時,他也顯得有些頭痛,“昨夜老夫家中多半是進黃鼠狼了。”
  “咳咳!”
  楊玄幹咳壹聲,“定然是。”
  黃鼠狼偷雞,這是民間的共識。
  到了節度使府,楊玄吩咐道:“把赫連羅帶來。”
  年輕的成國公被關押在牢中,時常問自家妹妹的境遇。
  今日,他照例又問了,“舍妹可是在牢中?”
  獄卒冷冷的道:“在。”
  “哦!”
  赫連羅握著欄桿,“不知楊副使要何等條件,才肯放了我兄妹。”
  “百萬錢。”
  獄卒在逗弄他。
  腳步聲傳來,壹個小吏過來,“赫連羅在哪?”
  “在這。”
  獄卒笑嘻嘻的行禮,“可是要弄死他?”
  赫連羅站著裝漢子,可腿在打顫。
  小吏看了赫連羅壹眼,關押了壹陣子,成國公看著有些狼狽,“副使召見。”
  出了大牢,赫連羅伸手擋在眼前,瞇著眼看著外面的世界。
  恍若隔世。
  見到楊玄時,他正在和壹個官員交代事情。
  “……采買糧食不能斷。”
  “國公,花錢如流水啊!下官看著心疼!”
  “錢財放置不用便是廢銅爛鐵,壹文不值,懂不懂?用了,它才是錢財!”
  官員若有所思,“是。”
  官員告退,小吏進來,“副使,赫連羅來了。”
  楊玄擡頭,“成國公。”
  赫連羅進來,行禮,“見過楊副使。”
  “在桃縣可還習慣?”
  “除去不能沐浴,有些臭之外,還好。”赫連羅想說吃的太差了。
  “那麽,可想回去?”
  赫連羅眼中壹亮。
  “副使的意思……”
  楊玄說道:“我要些東西。”
  幾乎不用思索,赫連羅面色壹變,“不能,壹旦被發現,我家死無葬身之地。”
  “是個忠臣!”楊玄指指他,微笑道,“我最喜的便是這等人,忠心耿耿,令人敬佩。”
  赫連羅心中壹喜,“楊副使過獎。”
  “來人!”
  楊玄說道。
  門外進來烏達。“主人。”
  楊玄指著赫連羅,“拿了去,豎桿子!”
  豎桿子……赫連羅的腦海裏浮現了傳說:取了粗細合適的樹木,削去樹皮,使外部光滑,不光滑也成。
  隨後削尖頂端,把尾部埋入地裏。
  把人剝光,谷道對準木樁子的頂端放下去。
  剛開始人還有力氣,夾緊後,下滑速度緩慢。
  漸漸的,力氣消散,木樁子就會壹點點的往上鉆,直至從嘴巴裏穿出來。
  整個過程非常痛苦,最長記錄,有人熬了兩日。
  赫連羅臉頰壹顫,“副使!”
  楊玄冷漠的道:“拿了去!”
  噗通!
  赫連羅跪下,“小人願意。”
  楊玄嘆道“看,這不就懂事了?來,說說,妳家的生意做到哪了?”
  赫連羅被巨大的恐懼壓制住了,哽咽了許久,“副使如何知曉我家做生意?”
  “欲壑難填,做官看似風光,可人的欲望無止境,擁有了權勢之後,自然而然便會去追逐錢財,哪家都壹個尿性,就算是赫連春也不能免俗。說吧!”
  “小人家中在潭州就有生意。”
  “哦!”楊玄心中暗喜,“那妳來潭州是為何?”
  “家裏長輩讓小人來增長見聞。”
  就是鍍金。
  “另外,潭州這邊的生意被赫連榮打壓,家裏讓小人來處置。”
  楊玄微微壹笑,“成國公可想與我做壹筆生意?”
  “什麽生意?”
  “糧食!”
  ……
  魯縣。
  趙氏幾同於魯縣,這是當地的共識。
  走進魯縣,隨便去哪,哪怕是去田間地頭,那些大字不識壹個的老農也能拽幾句趙子曾今曰過的話。
  十余騎進了魯縣縣城。
  壹路到了趙家。
  趙家傳承至今已有千余年,老宅經過歷代擴建,占地廣大,規模比之皇宮也不差。
  但妳看不到那些奢華的裝飾,壹磚壹瓦看似古舊斑駁,青苔點綴下,仿佛在述說著歷史的厚重。
  十余騎到了大門外,下馬後,為首的男子近前敲門。
  “誰?”
  門子問道。
  “桃縣孫賢,求見趙公。”
  門開,孫賢雙手奉上門狀。
  門子雙手接過,以示鄭重,看了壹眼,說道:“請進奉茶。”
  這是孫賢第壹次來趙家,暗自興奮,也有些忐忑。
  畢竟,這裏是整個北方讀書人心中的聖地。
  招待來訪客人的房間看似簡樸,可孫賢看到那些木料時,覺得自家的大堂都沒這間屋子值錢。
  他端著茶杯,看著墻壁上的幾幅字畫,突然壹怔,“那是昌宇山人的花鳥?”
  邊上站著的仆役溫雅壹笑,“正是。”
  再看看其它字畫,無壹不是價值連城。孫營不禁想到了自己收藏的那幾幅字畫,也只是偶爾心動拿出來賞玩,其他時間都收著。
  可在這裏,更好的字畫隨意掛在墻壁上,只是讓客人洗個眼。
  這份底蘊,連皇室都不如。
  腳步聲傳來,壹個管事站在門口,“阿郎正在讀書,還請稍待。”
  “好說。”
  壹刻鐘後,管事又來了,“阿郎來了,請客人跟著小人來。”
  孫營跟著管事往裏走,壹路屋宇不算高大,但每壹間都頗為古樸,只是看看,就知曉有來歷。
  管事見他看著那些屋宇,就微笑說道:“這裏的屋宇,最早的有八百年。”
  孫營眼中多了敬畏之色。
  稍後,到了壹處廳堂。
  幾個仆役站在外面,管事說道:“客人請跟著來。”
  到了大堂外,就見裏面坐著壹個四五十歲的男子,須發竟然烏黑,壹雙眸擡起來,幽深不可測。微微壹笑,讓人不禁如沐春風。
  這便是趙子後裔,當世趙氏家主趙赟。
  “桃縣孫營,見過趙公。”
  趙赟開口,“請坐。”
  孫營坐下,有人奉茶。
  二人默然飲茶。
  當趙赟把茶杯放下時,孫營才開口,“趙公,老夫來此是為壹事。”
  “請說。”
  “開春至今,桃縣壹帶雨水甚少,老夫這壹路過來,看到各處都是如此。趙公,今年恐有旱情啊!”
  “哦!”趙赟不動聲色的再度拿起茶杯。
  孫營知曉自己要遞上態度,“楊玄在北疆倒行逆施,老夫聽聞,鄧州趙氏上次被他羞辱。妳看老夫說了些什麽,呵呵!”
  趙赟看著他,“孫公所為何事?”
  孫營在這雙幽深的雙眸註視下,再不敢遮掩,“老夫來此,是想請趙公主持大局,接著旱情,讓楊狗滾蛋!”
  趙氏乃是北方文脈,若是趙赟發個話反對楊玄,整個北疆的讀書人都會響應。
  “趙氏,不摻和政事,這是祖宗的規矩。”
  孫營心中壹涼。
  “是,老夫冒昧了。”
  孫營起身告退。
  趙赟撫須,“老夫聽聞,天人感應!實乃不虛!”
  天人感應……人在地上幹了什麽,老天爺就會相應的獎懲。
  孫營擡頭,按捺住歡喜之情,“楊狗殘暴跋扈,當有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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