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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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章 歸來的動靜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5

  ——寧興有人說我是想做武皇第二,我想說,與君臨天下比起來,我更想自由自在的活著。想看書便看書,想出遊便出遊。閑來為自己做些書簽,做筆墨……
  哎!
  楊玄仿佛看到長陵站在身前,那憧憬未來的模樣。
  ——權力是很美妙,可世間事,每當妳獲得了什麽,必然會失去些什麽。我不想為了權力而失去我的本性。
  女文青都很偏執嗎?
  ——子泰,何日能再同遊?
  最後壹句讓楊玄莞爾。
  他若是去北遼,那是自投羅網。
  而長陵來北疆問題不大。
  他把書信收好,回身問道:“長陵可有話交代?”
  許多話都不能放書信裏,否則壹旦被攔截,事兒就麻煩了。
  果然,詹娟說道:“有。大長公主問,妳多久沒作詩了?”
  楊玄捂額,“許久了。告訴長陵,她在寧興爾虞我詐,我在北疆也好不到哪去。暫且沒有詩興。”
  詹娟猶豫了壹下,楊玄負手看著她,“還有話?”
  詹娟點頭,“大長公主頗為孤獨。”
  “誰不孤獨呢?”
  看著昏黃的天邊,楊玄想到了自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他的目標是討逆。
  若是沒有楊略和怡娘、韓紀的存在,他哪怕知曉了自己的身世,定然也不會去討逆。
  這不是他不孝順。
  而是他對那位父親沒有印象,沒有感情。
  為他報仇,為何?
  那些所謂的仇恨,他無法感同身受。
  在走上這條路後,過了許久,他壹點壹滴的獲知了當年的事兒,那些情義、仇恨,這才慢慢背負在了肩頭上。
  這是他,作為孝敬皇帝的兒子,討逆責無旁貸。
  但旁人呢?
  身邊的人中,楊略的態度最堅決,若是選擇如何處死偽帝父子,楊略定然會選擇活剝或是千刀萬剮。
  但楊略的來信中,漸漸少了鼓動,催促更是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壹種無聲的關懷。
  註意身體,別頻繁出征,讓麾下去,讓南賀去。
  公事讓信任的人去做,郎君妳只掌總。
  別累著了!
  記住,別累著了自己!
  越往後的書信中,楊略就越啰嗦,總是翻來覆去的叮囑他別累著,別傷神。
  可他管著這壹攤子事兒,能不傷神嗎?
  隨後便是怡娘。
  怡娘只是盯著他的日常,什麽早飯吃少了,可是飯菜不對胃口?廚子可是懈怠了?若是,那麽就拿去祭天。
  或是盯著他的作息,發現他熬夜了,便會各種暗示,比如說令人送了宵夜去,傳達她的話。
  ——郎君,怡娘說,蠟燭貴著呢!
  當年您就是這麽提醒孝敬皇帝的嗎?
  怡娘還為他看著後院,每日站在屋檐下,雙手攏在袖口中,默默看著每壹個人的動向。
  至於討逆,怡娘這幾年很少提及了。
  楊玄甚至覺得,她希望日子就此維系下去,看著他生壹堆孩子。孩子們長大,她也老了,就帶著孩子們去玩耍。直至某壹日,躺在床上安然離去。
  討逆是職責,但她更想看到自己的小郎君能活的輕快壹些。
  曹穎和韓紀實際上是壹類人,文人最大的願望便是被重用。
  楊玄看了許多史書,包括那個世界的。
  他發現壹個問題,帝王總是和文官容易發生沖突。
  為何?
  他琢磨了許久,後來琢磨出了自己的壹點看法。
  對於文人來說,農人,工匠,武人……自己以外的階層在他們的眼中都是蠢貨。
  沒有我們,大唐萬古如長夜。
  他們覺著自己是明燈,是彩虹,智慧能照亮夜空的存在。
  時日久了,他們就覺得自己類神。
  優越感爆棚後,他們會不自覺的俯瞰帝王。
  這怎麽看……也是個蠢貨啊!
  當這種心態生出來後,再難掩飾。
  權力怎麽能被蠢貨執掌呢?
  於是他們會和帝王爭權奪利。
  在這個過程中,十成人中會撲街九成,成功的那壹成中,起碼壹半做了反賊。
  權力到了最後,就是壹條路!
  要麽走到頭,要麽,就被人弄死!
  如過河卒,不能後退壹步!
  曹穎和韓紀以後會不會走到這壹步?
  楊玄笑了笑。
  剩下的人中,老二是個沒想法的,楊玄要討逆,那麽他就討逆。楊玄哪日說要去釣魚,他把刀子壹丟,歡呼道:“去砍魚頭了!”
  老賊是個名利心重的,壹心想光宗耀祖,為盜墓賊這個行業註入新元素。
  寧雅韻呢?
  楊玄實際上並不擔心老帥鍋會反感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只擔心老帥鍋會覺得事兒太麻煩,把玄學帶入深淵。
  所以,許多事兒他有意無意的暗示,老帥鍋也有意無意的說些什麽……子泰,妳頭上長角了;子泰,妳長尾巴了……
  還有許多人,赫連燕,姜鶴兒,屠裳,裴儉……無數人,每個人的理想都不同,目的也不同。
  如何把這些不同的人捏合在壹起,這是他的責任。
  沒有人能理解他的深層想法。
  孤獨常伴!
  他想到了帝王。
  帝王好像也是如此吧!
  面對國家,他需要捏合所有的階層來沖著壹個方向使勁。
  這個難度之大,讓人崩潰,難怪帝王多短命。
  我呢?
  楊玄仿佛看到自己坐在禦座上,下面無數臣子行禮。
  整個天下都在嗷嗷待哺,外敵在虎視眈眈,內部還有二五仔隨時準備反水……
  太難了!
  但總得要做啊!
  他幻想了壹下自己的未來,然後,先前被長陵影響到的負面情緒,迅速消散。
  寫了回信給詹娟,楊玄看著天邊落日,突然有些想家了。
  晚飯後,他和寧雅韻出來溜達。
  詹娟在後面些,姜鶴兒作陪。
  “楊副使……”
  “是秦國公。”
  姜鶴兒微微揚起下巴,把小得意顯擺出來。
  “節度使了?”
  詹娟有些失落。
  楊玄去長安的消息傳到了寧興時,生出了不少猜測,有人說他這壹去安全沒問題,但很有可能徹底和長安鬧翻。
  這是普遍的心態。
  然後,有人建言出兵,被皇帝劈手壹玉佩,砸的滿臉飆血。
  大軍不是說走就能走的,調運糧草補給,少說得壹兩個月。同時還得調動軍隊集結。
  這些動靜瞞不過北疆的探子,消息壹傳到北疆,北疆隨即會固守,令人快馬去長安報信。
  不消說,楊狗會急速趕回北疆,殺氣騰騰的要和北遼做個了斷。
  這是其壹。
  其二,楊狗去長安,大唐內鬥要開始了,咱們看戲不好嗎?
  “對啊!還是秦國公。秦!”
  姜鶴兒再度強調了爵位。
  “寧興也有不少國公。”詹娟反擊道。
  “呵呵!都是壹群吃祖宗飯的家夥。”姜鶴兒笑呵呵的。
  兩個女秘書的爭執傳到了楊玄和寧雅韻的耳中,二人莞爾。
  “妳讓玄甲騎先回去,自己為何停留在此地?”
  按照寧雅韻的了解,楊玄更願意緊急趕路,在天黑前趕到桃縣。
  “先前有錦衣衛的人來稟告,壹股馬賊往這邊來了。”
  “遣人絞殺就是了。”
  楊玄輕聲解釋道:“他們隨行帶來了壹個婦人,怕是不簡單。”
  “難道是送嫁?”寧雅韻笑道。
  “送嫁也好,回娘家也罷。”楊玄按著刀柄,看著天邊最後壹抹昏黃,“我離開北疆許久了,好歹弄個動靜,讓對面知曉。”
  距離這裏七八裏的地方,百余騎正在緩緩而行。
  壹個看著五十多歲的婦人單獨壹騎,但周圍有兩個馬賊看守。
  “吃晚飯。”
  馬賊頭領說道。
  所謂晚飯就是幹糧。
  婦人得了壹張餅,餅很幹,她嚼的很吃力。
  首領卻有酒,他拎著酒囊過來,站在婦人身前。
  婦人擡頭,臉上寫滿皺紋,惶然道:“貴人……”
  “這裏接近桃縣了,明日我的人會去城中尋妳的小娘子,尋到之後,會用妳來交換兩個人。妳覺著,自己可能值那兩個人?”
  首領冷漠說著,仰頭喝了壹大口酒,長長的嘆息。
  婦人低下頭,“奴,奴不知呢!”
  “不知,那妳就可以去死了!”
  酒囊就在婦人的頭上,緩緩傾瀉。
  酒水淋下來。
  秋季的草原,壹早壹晚溫度不高。
  婦人瑟瑟發抖,“奴不知呢!”
  “是個廢物!”
  首領轉身而去。
  兩個馬賊悄然回來。
  “兄長,咱們發現了個營地。”
  “多少人馬?”首領眼前壹亮。
  “百余騎,有不少大車!”
  “百余騎。”首領看看麾下百余人,為了能順利潛入北疆,他把大多兄弟留在了老巢。
  “出其不意!”壹個馬賊說道。
  “對,出其不意!”
  首領看了婦人壹眼,“此行主要是用她來換人,若是……罷了,不耽誤事。咱們先去偷襲營地,成功後,明日派兩個兄弟進城尋人。”
  “妥當!”
  就在不遠處,兩個錦衣衛默默看著他們,搖頭退去。
  退到了說話聽不到的地方,其中壹人說道:“這批馬賊入境就被發現了,指揮使的意思,看看他們想做什麽。今夜,看樣子他們要弄些動靜出來。”
  “主要是那個婦人,否則早就動手了。對了,那個營地是誰?”
  “副使!”
  子時,馬賊們開始行動了。
  壹行人緩緩接近了營地。
  首領仔細打量了壹番,低聲道:“準備。”
  兩個馬賊留下來看著婦人,其他人上馬。
  “看著有錢!”首領舔舔嘴唇,“沒想到來幹活竟然還能遇到肥羊,老天待我不薄啊!”
  他緩緩拔刀。
  長刀指著營地,喊道:“殺肥羊啊!”
  “殺肥羊啊!”
  百余馬賊歡呼,策馬而行。
  營地裏有些喧鬧,能看到人影幢幢,以及人馬的嘶喊。
  亂作壹團啊!
  馬賊們熟練的拋出繩套套住柵欄,隨即打馬壹拉。
  柵欄倒下。
  馬賊們沖了進去。
  噗噗噗!
  點火的聲音密集傳來。
  火把照耀中,數十人簇擁著壹個男子站在前方。
  “我本想夜裏去偷襲,沒想到妳們竟然來了,得,省事!”
  說著,男子擺擺手,身後有人吹響了號角。
  嗚嗚嗚!
  “殺了他!”
  首領高呼。
  幾個馬賊狂野的沖了上去。
  男子沒動,神色有些詫異,顯然是覺得馬賊們的膽子太大了。
  他身後幾個弓箭手張弓搭箭。
  從拿出箭矢,到張弓搭箭,到放箭,三個動作快若閃電。
  而且,箭矢都沒落空,每壹箭都射中了馬賊的要害。
  這特麽……都是射雕手!
  壹支商隊有壹個射雕手就能滿世界吹噓了,五個……五個射雕手那是壹個實力部族的存在,不是他們這等小股馬賊能去襲擾的。
  “撤!”
  首領把腸子都悔青了。
  可剛準備掉頭,身後傳來了馬蹄聲。
  壹個個大漢拿著長長的陌刀,看著他們就像是看到了羔羊。
  十余馬賊沖殺過去。
  刀光閃過。
  戰馬長嘶奔逃,馬背上的馬賊無壹例外都變成了兩半。
  “我的神!”
  這是壹群殺神!
  老子的命好苦!
  首領喊道:“掉頭,擒住首領做人質!”
  他帶著剩下的馬賊掉頭,準備去擒獲那個男子。
  “膽略不錯!”
  楊老板舉手。
  身後數十人齊齊張弓搭箭。
  看著他們那整齊壹致,且快的嚇人的動作,首領渾身壹涼。
  不會都是射雕手吧?
  噠噠噠!
  戰馬加速了。
  “放箭!”
  數十箭矢飛來,幾乎都未落空。
  首領有些修為,避開了壹箭,喊道:“饒命!”
  他下馬,高舉雙手,“是哪方好漢?兄弟嚴好人,兄長報個名,興許咱們認識。”
  “妳還不配。”
  王老二過來,壹腳踹倒他,回身問道:“郎君,要活的還是死的?死的人頭算不算錢!?”
  楊玄:“……”
  那邊兩個馬賊逃了,留下王花在那裏有些絕望。
  “下馬,過來!”
  王花下馬,步履蹣跚的跟著護衛走過去。
  她看到壹個護衛壹巴掌拍倒馬賊,然後單膝跪在馬賊的背上。馬賊的脊椎骨不知是斷裂還是什麽,聲音很脆生。
  好兇的壹群人啊!
  她被帶到了楊玄身前。
  “見過貴人。”
  周圍火把很多,視線很清晰。
  婦人的臉上頗為粗糙,皺紋不少,眼窩深陷,看著就讓人想到了勞碌了壹輩子的鄉村老嫗。
  “姓名,目的!”
  楊玄說道。
  婦人不敢隱瞞,“奴叫做王花,此次來,他們說讓奴見到小娘子。奴十多年就沒見過小娘子,奴真的想她。只求見上壹面,奴死了都心甘。”
  楊玄蹙眉,“妳的小娘子是誰?”
  王花擡頭,眼中閃過期冀之色,仿佛在發光。
  “赫連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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