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4章 等送禮

　　這個案子的復雜在於江南織造府到底有多少人牽扯其中，正因為太多了，所以案件進展極慢，葉流雲在安陽郡停留的時間就有五個多月，這五個多月來不能說毫無進展，可是要想給上千人定罪何其之難？
　　從安陽郡到懷遠城，又二十天，這邊的案子可以說毫無進展，所有證據都沒了，壹無所獲所以連人都沒有再死，似乎在黑暗之中有壹雙眼睛用嘲笑的眼神看著所有人。
　　本來原定好的行程是沈冷與葉流雲壹起出京赴江南道，結果沈冷比葉流雲早離開長安壹個多月，以至於沈冷在日郎那邊仗都打完了，可是葉流雲這邊案子還遠沒有到查清楚的地步。
　　陛下從長安來的旨意已有三道，不出葉流雲的預料，果然有他和婁予之間來往的書信送到朝廷，和葉流雲收到的信完全不壹樣，同樣的信不會有人傻到寫兩封。
　　皇帝當然不會懷疑葉流雲，所以皇帝給葉流雲的第壹道旨意只有三個字。
　　繼續查。
　　壹個月後，又有第二道旨意來，依然只是三個字。
　　放心查。
　　又二十天，第三道旨意送到懷遠城，這次還是三個字。
　　大膽查。
　　這三道旨意足可見陛下心境，葉流雲很清楚壹定是長安城那邊輿論有了變化，關於他和婁予之間有可能沆瀣壹氣的傳聞必是愈演愈烈，他江湖出身的事也又被人翻出來在坊間傳播，還說他手上人命無數，陛下第壹道旨意讓他繼續查是表明態度信任他，第二道旨意放心查是表明態度支持他，第三道旨意陛下說大膽查，葉流雲知道……陛下生氣了。
　　江南道不是某個人也不是某壹群人的江南道，是陛下的江南道。
　　“大人。”
　　白殺看向葉流雲：“已經這麽久大人都沒有要求過狠查壹些人壹些事，陛下三道旨意下來，或許陛下生氣了。”
　　“陛下確實是生氣了，但不會是生我的氣。”
　　葉流雲笑了笑，像個老狐貍。
　　“我就是在等陛下生氣，不然的話我殺人太多陛下會怪我。”
　　葉流雲看了看墻上掛著的天子劍：“陛下給了劍，沒給我先斬後奏的權利，我在等的就是陛下讓這把天子劍出鞘。”
　　白殺怔住，難道大人壹直都表現的有些輕慢是在故意等那些人激怒陛下？
　　葉流雲笑道：“人生如棋局。”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快步跑進來稟告：“征南大將軍沈冷已經快到懷遠城了，提前派人來送信。”
　　“回來的好快。”
　　葉流雲面帶喜色：“壹去壹回也就是八個月，來回路上就要走七個月還的說是星夜兼程，這個家夥用了壹個月的時間就把日郎國滅了？”
　　與此同時，在距離懷遠城還有不到五十裏的官道上，不舍得騎黑獒的沈冷坐在馬車上，又是深秋氣候正好，所以他要的是壹輛沒有車廂的馬車，坐在那壹邊下棋壹邊和陳冉聊天。
　　“我壹直覺得下棋是很裝那啥的壹件事。”
　　陳冉擡起手揉了揉眉角：“尤其是圍棋，象棋還好些。”
　　沈冷撇嘴：“說的好像象棋妳就能下好似的。”
　　陳冉道：“這東西有什麽難學的？圍棋落子需要算來算去的復雜的讓人頭疼，不如象棋，規定好了走的方式就不能違反，比如象只能走田，車只能走直線，圍棋不壹樣，我覺得人說的人生如棋局，說的壹定是象棋而不是圍棋，因為人要遵守很多規矩。”
　　沈冷問：“如果人生真的如象棋，妳選壹個，妳願意做什麽？”
　　陳冉反問：“妳先選，妳選什麽？”
　　沈冷道：“小時候跟著沈先生學本事的時候先生也問過我，那時候正氣盛所以我說選車，橫沖直撞，我問先生選什麽，先生說選卒，我問為何，先生說不走回頭路。”
　　陳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沈先生總是會說許多大道理。”
　　沈冷問：“妳還沒回答我呢，妳選什麽？”
　　“我選馬。”
　　“理由呢？”
　　“走哪兒都是日，走哪兒日哪兒。”
　　沈冷的眼睛微微瞇起來，陳冉果斷閉嘴，想了想，試探著問了壹句：“妳不會告訴高小樣吧？”
　　沈冷：“呵呵，男子漢大丈夫居然怕老婆！”
　　陳冉瞇著眼睛看沈冷，沈冷果斷閉嘴，想了想，試探著問了壹句：“妳不會告訴我賤內吧。”
　　陳冉嘿嘿笑了笑：“妳才是真賤，我都想拿小本本記下來。”
　　沈冷道：“算是扯平，男人嘛，要有火熱的友情，要有堅固的關系。”
　　陳冉點了點頭：“我就先記著，要是到了懷遠城裏沒有什麽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可能會把小本本交出去。”
　　沈冷看了壹眼棋盤：“妳什麽時候放上去的？”
　　陳冉道：“本來就是我占優勢，什麽叫我放上去了？男子漢大丈夫輸贏要認，妳技不如人就說我偷棋子？”
　　沈冷：“妳確定妳會下象棋？妳特麽除了知道馬走日之外還知道個屁？”
　　他拿起來壹顆棋子：“這是什麽？”
　　“車啊。”
　　沈冷又拿起來壹顆棋子：“這是什麽？”
　　“車啊。”
　　沈冷拿起第三顆棋子：“這個呢？”
　　“車啊。”
　　沈冷擡起手在陳冉腦殼上敲了壹下：“妳仨車？”
　　陳冉壹本正經：“我見勢均力敵，所以派上預備隊，碾壓妳，妳身為領軍大將軍與人對壘居然沒準備預備隊，被我擊敗又有什麽可說的。”
　　沈冷看了看陳冉鼓囊囊的懷裏：“那是什麽？”
　　陳冉往後縮了縮：“沒什麽。”
　　沈冷壹把拉開陳冉衣領，從裏邊嘩啦壹下子掉出來十七八顆棋子，全是車。
　　陳冉送上來肩膀：“我預備隊留的多，妳不是說了麽，車好使……”
　　他看著棋盤：“妳說這些棋子要能組合使用該多好，規矩是死的，有更好的規矩就該更改發揚，我說壹下我的想法，不太成熟啊，不過肯定有道理，妳看啊……”
　　他把馬放在象上：“田上日。”
　　把馬放在車上：“直道日。”
　　把馬放在卒上：“這叫壹步壹日，也可以叫走著日。”
　　沈冷捂臉：“滾下我的馬車。”
　　陳冉哈哈大笑：“妳看我們坐的是什麽？馬車，我們壹直都在直道日的路上啊。”
　　沈冷壹腳把陳冉從馬車上踹了下去，陳冉摔了壹屁股土，起身拍打拍打又追上馬車，費勁吧啦的爬上來坐在沈冷面前：“君子動口不動手……”
　　沈冷：“啐。”
　　陳冉壹躲，發現沈冷是嚇唬他，哼了壹聲坐好：“我聽說懷遠城裏有人要殺葉先生？之前派去的人回來說，幾個月前有人連拋石車都用上了想把葉先生砸死，這事妳怎麽看？”
　　沈冷沈默了壹會兒，搖頭：“葉先生不是願意忍的人，尤其是對惡人。”
　　陳冉問：“所以呢？”
　　“所以葉先生還沒動手只能說明是他不想動手，妳莫不是忘了，當初陛下都選擇不好讓誰去廷尉府誰去暗道，最終是葉流雲主動選擇歸於江湖，這就足以說明在查案辦案的事上陛下都難以取舍，如果葉先生真的什麽都查不出來，陛下當初也就不會那麽糾結。”
　　沈冷看了看懷遠城的方向，遠處已經依稀看到那座大城輪廓。
　　“如果葉先生還沒動手壹直忍著，那就說明他在等。”
　　沈冷笑了笑：“我們趕回來的還算及時，正好可以看看咱們的葉先生怎麽在懷遠城裏展神威。”
　　陳冉嗯了壹聲，拍了拍肚子：“有些餓啊，還有多久進城？”
　　沈冷眼睛又瞇了起來：“我懷疑妳有雞。”
　　陳冉撇嘴：“我是那樣走到哪兒都有雞吃的人麽？嗯……我是啊。”
　　他伸手把馬車上的盒子打開，裏邊是壹個土疙瘩，敲掉土層裏邊是壹片荷葉，再把荷葉打開，雞肉的香味立刻就飄了出來，那氣味鉆進人的鼻子裏就好像變成了壹只小手，壹直在那撓啊撓，撓的鼻子壹個勁兒的抽氣。
　　沈冷看了看那只荷葉雞：“妳到底都從哪兒搞來的雞。”
　　陳冉道：“所過之處皆有村莊，買啊。”
　　沈冷：“我就沒見妳離開過。”
　　陳冉：“那是妳沒註意，妳在行軍路上多會考慮太多軍務，壹想事情就沈進去，而我不壹樣，我腦子裏裝不下那麽多東西，只能裝下這壹樣……術業有專攻，我就專攻雞。”
　　沈冷：“我想那個小本本記下來。”
　　陳冉：“說正事，咱們不是應該先去安陽船塢然後立刻返回長安嗎？為什麽陛下壹道旨意讓咱們先到懷遠城？我看八成是出了什麽葉先生不能應付的事，所以才讓咱們繞路到懷遠來，其實我更想去安陽船塢看看咱們大寧新改進的戰船。”
　　沈冷點了點頭，看著那只荷葉雞：“分我壹半，我就給妳解釋壹下。”
　　陳冉思考了壹會兒，決定討價還價：“不能壹整半。”
　　沈冷退壹步：“行。”
　　陳冉分了壹小半的荷葉雞遞給沈冷，他的只是比沈冷的多了個雞屁股，第壹口咬下去雞屁股就沒了半個，沈冷壹怔：“大哥妳這落嘴的位置讓我很措手不及……”
　　陳冉道：“少廢話，趕緊解釋壹下我剛才問妳的事。”
　　沈冷略作沈吟，故作高人的點了點頭：“妳說的對。”
　　“什麽？”
　　“妳說肯定出了什麽葉先生都難應付的事。”
　　“是啊，然後呢？”
　　“妳說的對。”
　　沈冷啃著雞肉：“對了，妳說買雞我相信，畢竟騎馬跑半個時辰能來回，那妳什麽時候做的？”
　　陳冉嘆了口氣：“妳腦子裏都是雞屎嗎？我就不能買做好的？”
　　沈冷忽然間想到了什麽。
　　“妳買做好的，葉先生也在等著做好的。”
　　“什麽？”
　　陳冉問了壹句。
　　沈冷道：“他在等有人把東西做熟了主動送到他面前。”
　　陳冉腦子回路就沒在這，聽到沈冷說送東西，忍不住問：“咱們是不是應該也給葉先生送點東西？畢竟大老遠來的，不帶點東西不合適，送什麽？”
　　沈冷看了看手裏的荷葉雞：“味道不錯，送個雞……”
　　陳冉嚴肅的看著他：“請註意文明妳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