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殺壹半吧

　　茶確實是好茶，葉雲散是壹個不會有什麽特別愛好的人，因為他要做的事必須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麽明顯的弱點才行，而他的任何愛好都可能被人利用，如今他已經從暗地裏轉到了明面上，黑武人也好桑人也好，都知道整個大寧最大的密諜頭子就是他。
　　所以他就不得不讓自己看起來密不透風，可是喝茶除外。
　　葉雲散說，我這樣的人如果不找壹個方向對自己好，可能會心理失衡，進而變成怪物。
　　壹開始武新宇和沈冷都沒有很深的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是過了那麽壹會兒後沈冷才反應過來……葉雲散長期生活在壹種黑暗壓抑的環境之中，長期讓自己保持著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狀態，長期謀劃的又是最危險的事，長期下去，心裏不出問題才怪。
　　他看的很透徹，知道自己面臨的最大的敵人其實正是自己的內心，所以他才有了如果不在某壹件事上對自己好壹些的話，真的容易出問題。
　　“我以前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大寧。”
　　葉雲散看著被子裏的熱茶輕聲說道：“從陛下到長安開始我就走了，東南西北的漂泊，唯壹給我些慰藉的就是茶，喝茶可以讓我安定下來，人安定心也安定，看到茶就想到故鄉，說來說去，茶啊，還是我們西蜀道的茶最好。”
　　他本不是西蜀道的人，但他在西蜀道雲霄城的那些年是最重要的記憶，所以他壹直認為自己就是西蜀道雲霄城的人。
　　“雲霄城的人最愛喝的是巖茶。”
　　葉雲散道：“我不太壹樣，我什麽茶都喜歡，湖見道那邊有壹種不是特別名貴但是味道特別有意思的茶叫鴨屎香，特別適合在吃飽之後喝壹下，味道讓人能舒適的仿若躺在雲端。”
　　武新宇道：“我壹般就是喝大了才會有這種感覺。”
　　葉雲散看了他壹眼：“表面上來看，心急的人喜歡喝酒，心慢的人喜歡喝茶，可在我看來應該反過來，心急的人應該多喝茶，最好是煮茶，可以讓人心慢下來，心慢的人倒是應該喝喝酒，可以讓流動慢的血液加速。”
　　武新宇嘆道：“喝茶和喝酒總是會讓人生出很多理論，且大部分時候都覺得有道理。”
　　葉雲散：“我說的難道沒道理嗎？”
　　兩個人妳壹言我壹語，然後註意到沈冷始終沒說話，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註意到沈冷已經把那些好吃的點心吃了壹多半，自己壹杯壹杯的倒茶喝，真是不用人照顧的壹個好孩子，然後葉雲散和武新宇對視了壹眼，第壹反應都是再不吃點就真沒了。
　　沈冷拍了拍肚皮，舒服的吐出壹口氣。
　　“我對茶的理解很膚淺。”
　　他笑了笑說道：“在我看來吧，如果閑來無事的時候喝茶，最好配上看書，光喝茶不看書是浪費時間，我就是個心急的人，心急的人大部分時候都會覺得時間不夠用，如果時間夠用了又不舍得只做壹件事，喝茶讀書是我理解的最雅致的事，但歸根結底，茶也是水，比白水好喝壹些，如果吃東西太快噎著了灌壹大口茶進去，食物被沖下去的那壹刻，最爽。”
　　葉雲散：“這就是妳為什麽把我點心都吃完了的理由？”
　　沈冷：“主要是餓……”
　　武新宇嘆道：“妳的意思是想告訴我們，妳為了體會噎住然後喝水灌進去的那種快感，妳才不聽的大口大口吃東西，也不管斯文不斯文，只是想體驗那種快感？這個理由……臉皮沒有半尺後的人說不出口。”
　　沈冷抹了抹嘴笑道：“行了，吃飽了喝足了，現在說說正事。”
　　他往後靠了靠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不管是遼殺狼派人來談還是心奉月派人來談，我想加個條件。”
　　武新宇和葉雲散再次對視了壹眼，心裏都生出壹些擔憂，黑武人對沈冷的評價其實還算有些道理，因為這個家夥為了某些事某些人真的可以什麽都不管。
　　葉雲散道：“妳說。”
　　沈冷道：“心奉月有個關門弟子叫仆月，也被黑武人視為將來的劍門之主，所以不管是心奉月派人來還是遼殺狼派人來，如果沒把仆月送到我面前，那就沒得談。”
　　葉雲散沈默，武新宇也沈默。
　　“沈冷。”
　　許久之後葉雲散認真地說道：“妳應該知道，現在不管是我們還是黑武人都在很小心翼翼的去尋找壹個平衡的點，我們在找的這個點是如何最大限度的打擊黑武人，而黑武人尋找的點則是如何最低限度的被打擊，當兩邊的這個點重合，那麽事情自然變得順利起來，妳說的這個人如果在心奉月手裏自然好說，心奉月會立刻把人殺了把人頭給妳送過來，可是如果這個人在遼殺狼手裏……”
　　沈冷笑道：“必然會在遼殺狼軍中，不然的話，幻劍迷劍兩個人聯手可殺劍門大供奉，遼殺狼是怎麽安然無恙的？”
　　葉雲散道：“那妳到底在想什麽。”
　　“我雖然猜到了仆月在遼殺狼軍中，但我需要壹個證明。”
　　沈冷道：“請葉大人安排人去心奉月大營那邊問壹下，如果心奉月沒辦法把仆月送過來，那就證明仆月就在遼殺狼那邊。”
　　“證明之後呢？”
　　葉雲散緊跟著問了壹句。
　　“先證明了再說。”
　　沈冷起身：“吃飽了，有些困倦，我回去瞇壹會兒。”
　　說完之後居然真的走了，所以葉雲散心裏的擔憂就變得越來越重，他看向武新宇，沈默了好壹會兒後說道：“我買通妳，妳把沈冷幹掉吧。”
　　武新宇大笑道：“我加倍出銀子買通妳，妳去把他幹掉吧。”
　　葉雲散長長的嘆了口氣：“我總覺得現在的大局會壞在他手裏。”
　　“那妳是不了解他。”
　　武新宇也起身，活動了壹下後說道：“我也有些困倦了回去瞇壹會兒……葉大人，黑武人說沈冷沖動起來什麽都不管不顧，黑武人這樣去想就對了，他們需要這樣的敬畏，確切的說需要這樣的恐懼，因為這其實也是對沈冷的壹種低估，但如果沈冷真的是壹個不理智只是沖動的人，那麽陛下真的會那麽重用沈冷？他所有的看似沖動，其實都很冷靜。”
　　說完這句話後武新宇走出房間：“除了陛下之外，可能每個人都低估了他。”
　　葉雲散怔住，他看著武新宇走出門的背影，想著自己是真的低估了沈冷，還是武新宇他們高估了沈冷？
　　與此同時，東疆。
　　渤海道這邊的戰事並不復雜，因為打這壹仗的是孟長安，這個世界上有壹種人，讓大部分人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只會有很深的無力感。
　　壹種拳法，別人打就尋常無奇，在他手裏打出來便威力巨大，壹種戰術，別人用就效果壹般，他用就會顯得威力巨大，妳若是說這種人純粹就是得天眷顧，那其實也不公平，可哪怕妳見到了他的努力遠超常人，也還是覺得這非努力就可得。
　　孟長安就是這樣的壹種人，他似乎永遠都很強勢。
　　渤海道這邊的戰事已經持續了壹段時間，那並不是因為黑武人太難打，而是因為這次兵力對比確實有些大，孟長安的刀兵和沈冷的水師配合壹口氣吃下去黑武人數萬大軍之後，戰局就變得有意思起來，原本還是壹副猛攻態勢的黑武人，已經在想著怎麽才能撤回去了。
　　“報！”
　　壹名校尉從外邊飛奔而來，進門後俯身壹拜：“大將軍！渤海道多地逃離的官員前來求見大將軍。”
　　“渤海人？”
　　看著地圖的孟長安頭也沒擡的問了壹句。
　　“是，渤海人，都是之前的地方官，黑武人進來後，這些人要麽直接逃走了，要麽就投降了，大將軍擊敗黑武人之後，他們應該是很害怕，所以跑過來想請大將軍見他們壹面。”
　　“唔。”
　　孟長安依然沒有擡頭。
　　“水師大將軍沈冷之前下的命令妳們還記得嗎？”
　　大帳裏的將軍們互相看了看，然後同時回答：“記得。”
　　“說！”
　　“沈冷大將軍說，但凡渤海族男子，我大寧戰兵所到之處，見壹人殺壹人。”
　　“那就去辦。”
　　孟長安終於擡起頭看了報信的手下壹眼：“沈冷的話就是我的話，沈冷的軍令就是我的軍令，出去告訴那些渤海人，大寧皇帝陛下曾經給過他們臉，但他們沒要，他們自己選擇的路就壹直走下去吧，讓他們拿起武器來……但凡有親善黑武人跡象的人，不管男女都殺，我會考慮著如果親善黑武的渤海人全都死光後停手不再殺人，但不是現在。”
　　說完之後孟長安壹擺手：“去吧。”
　　報信的校尉立刻轉身：“遵命！”
　　孟長安的視線離開地圖，站直了身子晃了晃脖子，他指了指地圖：“掛起來。”
　　親兵將這張地圖掛在墻上，大帳中的所有將軍們都湊過來，他們看到地圖上已經畫出來很多地方，孟長安壹邊活動著脖子壹邊說道：“我畫上圈的地方都不要了，總不能真的把渤海滅族，那就先滅壹半，圈裏的人殺光。”
　　“呼！”
　　大帳中的將軍們站直了身子。
　　“尊大將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