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章 會師在即

　　桑國所謂的兩大門神戰將全都隕落在他們的左中州島南線戰場，禾木久壹死在櫻城之戰的亂軍之中，找到屍體的時候已是面目全非，身中多箭。
　　德牧川死於孟長安之手，被譽為高井原麾下第壹戰將的他連孟長安兩刀都沒能擋住，人在氣勢上輸了之後連出招都不敢用全力，心裏有了退意之後戰意減半，就算本是旗鼓相當的對手也會輸了，更何況他本來就不如孟長安。
　　拿下海野郡城之後，攻入桑國京畿道已經近在咫尺。
　　城墻上，孟長安和沈冷兩個人挨著坐在那，腿都在城墻外邊，倆人也不怕掉下去，壹人壹壺酒，看這桑國落日，看這陌生大地。
　　“打桑國之前妳還滿心擔憂。”
　　孟長安伸出握著酒壺的手，沈冷用酒壺和他碰了壹下，兩人同時揚起脖子灌了壹大口酒。
　　“現在看來妳擔憂的有些過了。”
　　孟長安道：“桑人不管是文化經濟還是軍事力量，落後大寧最少壹個時代，就算我們沒有火器他們依然不是對手，當初看起來的難纏對手，只是因為他們有海船而我們沒有。”
　　“所以我很敬佩陛下。”
　　他看了看沈冷：“陛下在十幾年前就開始籌建水師，那時候朝中很多人都不理解，連內閣中那些被贊譽高瞻遠矚的大人們也不理解。”
　　沈冷點頭道：“他們覺得大寧沒必要遠洋，大海之外的地方對大寧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大人們的意思是陸地之上大寧已無敵手，在乎海外沒什麽意義，只要封閉國門，外人打不進來，大寧就會昌盛長久。”
　　孟長安道：“可事實上不是這樣，如果現在不是我們來攻打桑國的話，五年後十年後，桑國帶著壹支近乎無敵的艦隊攻打大寧，我們的戰兵再強也不可能守得住整個海岸，他們這邊攻上來殺戮劫掠，戰兵撲過去救援，可他們有海船之利早就已經走了，換壹個地方繼續殺人劫掠，戰兵再撲過去……”
　　孟長安長長吐出壹口氣，擡起頭看了看天空：“人又不是飛鳥，不可能飛著追上敵人的船。”
　　沈冷忽然想到了以前陳冉說過的笑話，陳冉說將來有能力就去訓練壹大批鳥兒，敵軍沖過來，他就放鳥出去，在敵軍頭上拉屎，密密麻麻的拉屎。
　　當時沈冷問陳冉有什麽用，陳冉說惡心啊。
　　“如果有壹種大鳥，可以馱著人飛起來，人從高空往下扔火藥包……飛的高處敵人的羽箭又射不中，那得多爽？”
　　沈冷笑著說道：“想想就舒服，炸的敵人哭爹喊娘。”
　　孟長安道：“北疆雪山之中有那麽大的鳥，名為雪頭雕，我曾見過最大的壹只，雙翅展開能有壹丈半還多，馱載壹個人完全沒問題，不過這種兇物抓也抓不到，草原上引以為傲的海東青，在雪頭雕面前，只有雪頭雕的頭那麽大，當地的山民曾經見過更大的，說是飛過頭頂猶如壹大片烏雲經過。”
　　沈冷道：“我就是隨便說說，要不是真的鳥兒就好了，世上若有能工巧匠，做木頭的，多好。”
　　“想的真美。”
　　孟長安道：“大寧最巧的工匠會做木鳥流鶯，不過只有壹掌大小，還要借著風才行，而且也不是傳說中的長飛不停。”
　　沈冷聳了聳肩膀：“我就是想想而已。”
　　他喝了口酒：“如果未來有這樣的大鳥，也壹定是大寧先有，我們壹直都走在最前邊才行。”
　　“問妳個問題。”
　　孟長安剛剛和沈冷聊天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此時忽然說問沈冷壹個問題，表情就變得鄭重起來。
　　沈冷點頭：“妳問。”
　　孟長安深吸壹口氣，看向沈冷壹字壹句地問道：“妳有沒有想過做皇帝？”
　　沈冷被他這句話嚇了壹跳，立刻搖頭：“沒有。”
　　孟長安追問了壹句：“壹次都沒有？”
　　沈冷道：“壹次都沒有。”
　　孟長安嗯了壹聲，似乎是略微有些失望，可是卻沒有再多說什麽，兩個人陷入了很長壹段時間的沈默。
　　“如果妳想的話，哪怕不回大寧，妳在桑國這裏……”
　　孟長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冷打斷，沈冷道：“妳知道我的性子，我也知道妳為什麽這樣問我，以後真的別問了，我確實從沒有考慮過，壹次都沒有。”
　　孟長安嗯了壹聲：“明白，以後不問了。”
　　沈冷壹次都沒有想過，孟長安卻不止壹次的想過，他有句話壹直想對沈冷說，可是卻壹直都沒有說出口，以後應該也壹定不會說出來。
　　小時候，妳為我擋命煞，現在我想為妳擋出來壹個天下。
　　然而沈冷卻從沒有這樣的想法，孟長安再想也沒有意義，他自己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他只是為沈冷想，哪怕沈冷只有那麽壹絲絲念頭，他也可以壹往無前，管他什麽洪水滔天。
　　他和絕大部分人本就不壹樣。
　　“以後妳也不要想了。”
　　沈冷又追加了壹句。
　　孟長安撇嘴道：“妳都不想，我想個屁。”
　　他舉起酒壺：“喝酒。”
　　沈冷笑著舉起酒壺和他碰了壹下，兩個人仰著脖子咕嘟咕嘟的把酒壺裏的酒全都喝了，動作幾乎壹模壹樣的擡起手擦了擦嘴角，然後又同時傻笑起來。
　　這落日看起來也挺美的。
　　“我從來都不是壹個胸懷大誌的人啊……”
　　沈冷從墻垛上跳下來，雙手扶著城墻看最後壹抹落日。
　　“我知道。”
　　孟長安也跳下來，拍了拍沈冷的肩膀：“有些時候可能是我自私，我以為妳應該得到的，也許不是妳自己想得到的，可是妳這傻小子還是應該多為自己想想。”
　　沈冷笑起來：“知道了媽。”
　　孟長安也笑：“乖兒子。”
　　沈冷：“滾……”
　　兩個人轉身往回走，勾肩搭背的樣子是小時候不曾見過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最後的壹抹落日余暉中，看著那兩個人的背影，像是兩個十來歲的孩子勾肩搭背的往前走著，有說有笑。
　　京都城。
　　德牧川戰敗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京都，得到消息的高井原直接氣的吐了血，急火攻心之下摔倒在地，這壹下整個桑國朝堂都亂了。
　　桑國的禦醫診治之後確定高井原沒多大事，只是被氣壞了，這才松了口氣。
　　可是人這種動物啊，是大自然中不多見的能直接氣死的物種之壹。
　　“北邊呢？北邊有沒有軍情送回來？”
　　高井原虛弱的問了壹句。
　　身邊親近的手下搖了搖頭：“狼青義將軍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不過陛下親自交代過，讓他穩守不戰，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高井原點了點頭：“春野河是天塹，好在還有春野河在，只要狼青義死死守住南岸，北邊的寧軍不過十萬人上下，不是大威脅。”
　　手下人道：“可是陛下，如果兵力都布置在北線的話，寧軍很快就會從南邊進攻京畿道，陛下要早做準備了。”
　　“京都城裏還有軍隊，京畿道還能招募人手。”
　　高井原道：“只要北邊不破，京都不被兩面合圍的話，還有翻盤的機會。”
　　他的話剛說完，外邊壹個軍部的大臣急匆匆跑進來，臉色白的好像紙壹樣。
　　“陛下……北邊，北邊來了急報。”
　　“啊！”
　　高井原的心口猛的壹疼：“出什麽事了！”
　　那個軍部的大臣把急報遞給高井原，手都在發顫。
　　“陛下，狼青義將軍中了寧人的誘敵之計，寧人將軍海沙用減少炊煙的方式引誘了狼青義率軍渡河進攻，結果狼青義將軍渡河的時候被寧軍反殺，春野河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噗！”
　　高井原猛的噴出來壹口血，筆直的就倒了下去。
　　就在狼青義到了春野河南岸大營之後不久，海沙就開始布局，用了十天的時間勾引狼青義渡河進攻，第壹天炊煙的煙柱很多，然後每天減少，讓狼青義判斷寧軍的糧草已經嚴重不足。
　　到了第九天，寧軍大營裏沒有炊煙升起，到了第十天也沒有。
　　第十壹天，寧軍開始拆掉大營的營房，似乎要撤走了。
　　狼青義斷定寧軍已經至少兩天沒有吃過飯，實在堅持不下去才會撤軍，他怎麽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他麾下南岸大營還有至少二十幾萬大軍，而寧軍已經斷炊且只有他不到壹半的兵力，他當然要立刻猛攻。
　　滅了北路的寧軍，他回去就能打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打臉那些說他不會領兵的人。
　　二十幾萬大軍全面渡河要追擊寧軍，結果渡河到了壹半的時候，寧軍忽然殺了回來，北岸被寧軍殺的血流成河，狼青義死於亂軍之中，被誰殺的都不知道。
　　海沙和閆開松兩人率軍用桑軍的渡河船只向南挺進，南岸的桑軍失去了指揮之後大亂，本就壹多半是烏合之眾，狼青義死了之後更加的散亂。
　　海沙率軍攻入南岸，壹口氣追殺桑軍壹百壹十裏，二十幾萬桑軍被海沙打的只剩下不足萬人的殘兵逃走，逃到哪兒去了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斷然不敢逃回京都了。
　　海沙率軍渡過春野河之後，距離京畿道已經近在咫尺，也許用不了多久，寧軍就能在京畿道對京都形成合圍。
　　海沙那邊已經再無抵擋，他的大軍破敵之後就可長驅直入，而且隨著春野河南岸大營被滅，海沙還順勢搶了壹座糧倉，補充了大量的糧草物資。
　　如今的寧軍，距離會師似乎已經不遠了。
　　高井原吐血昏倒兩天都沒有能起來，這個號稱太陽升起之國的地方，似乎每個人都感覺到了落日的到來。